唐方前脚进了洗手间, 刚取出这两个月的日常耗材验孕棒, 陈易生后脚就跟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我陪着你行不行?我不看你嘘嘘——”
唐方手里的验孕棒差点戳到他鼻孔里:“你!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得有点快。”陈易生背靠着门可怜兮兮地请求:“我的第六感也挺准的, 我就站在这里背对着你, 然后和你一起看着。”
被他这么一说,唐方心跳也有点加速起来,眼看九月中旬了,她大姨妈还没来,大概事情太多人太忙也没留意。
陈易生好说歹说获得了逗留权, 老老实实地面朝着卫生间的门站好:“你好了叫我。”
唐方坐在马桶上, 手持验孕棒, 看着陈易生的背影, 一时有点尿不出来,反而觉得很好笑。她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上厕所的时候, 特意开了水龙头, 以免隔音不好被外头的陈易生他们听见声音,现在却能当着他的面自管自上厕所了。男人和女人在日常生活中突破了这道界限后, 激情大概会迅速消退, 毕竟距离才能产生美和幻想。可是经常被陈易生死皮赖脸拖着来卫生间陪他洗澡的唐方, 似乎已经不太在意这点了。
“好了。”唐方起身冲了水,佯装镇定地喊了陈易生一声。
陈易生霍地转过身来:“糖, 我怎么有点腿发软——啊!两——两条杠?!”
唐方闭上眼再睁开, 确定没眼花, 是中队长, 两条红线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半晌后陈易生拉开柜门,又拆开一盒验孕棒,声音都有点发抖了:“糖,再验一次,来来来,万一不准呢。”
唐方稀里糊涂地接过,又坐回马桶上,片刻后醒悟过来:“蠢死了,哪里还有尿了啊。”
陈易生的视线从两条杠上挪到她脸上,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那这个准吗?要不要再去医院验一下?”
唐方站起来洗手:“明天早上去,累了,我要睡觉了。” 陈易生也没接话,开了门出去了。
洗了半天,肥皂泡也没冲干净,唐方用力搓着一根根手指,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从七月的急切期盼到八月的屡盼屡失望,到这个月差不多遗忘了这件事,一个小生命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她还没有任何异样感。抬起头看看镜子里的人,有点僵硬的表情和上翘着的嘴角却显示出她是高兴的。唐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再低头看了看,t恤上湿湿的手指印,有点凉凉的,她赶紧拿纸巾擦了擦。
“hello,你好,谢谢你选了我。”唐方傻兮兮地对着一颗受精卵打招呼,才想起刚才陈易生的反应有点不对,她深深吸了口气,擦干手走了出去。
见陈易生正坐在八角窗前的地板上看着外头发呆,唐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傻了?”
陈易生转头看看她,翕了翕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眉间的川字纹又紧了紧。
唐方走回沙发上坐下,腰背笔挺:“我能理解,有时候男人嘴上说很想要个孩子,真有了孩子其实就会很害怕,想逃跑。陈易生你不用太为难,你还是自由身呢。”她随手拿过茶几上一本杂志翻了几页,保持着轻松自在的语调:“是我自己决定要的,是我想要的,我可以把她生下来照顾好——”她抬起头看了陈易生一眼:“不过你每个月还是要给我钱的。”
陈易生脸上的表情一僵,手一撑跳了起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冲到沙发边,想抱唐方,又小心翼翼地缩回了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下巴轻轻搁在唐方膝盖上磨了磨,很哀怨地说:“怎么办呢?我这个月在赵士衡公司里好几次没忍住都抽烟了,一共就抽了四根,不,今天下午还抽了一根不算吧?——还有请设计师们喝下午茶的时候,我竟然脑子发昏喝了几听啤酒。气死我自己了,宝宝一直在考验我,我就这么经不起考验自我堕落了,怎么办呢?糖啊,肯定对精子质量有影响的,肯定对她不好,万一她有什么不好——我想杀了我自己!”
唐方的手被陈易生拉着在他脸上狠狠拍了几下。
这人在为这个事自责?
唐方拧着他的脸扯来扯去:“戆伐侬!十三点!那全中国得有一大半的男人都不该生孩子了。”
陈易生眼圈都红了,脑子也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方话里的意思,眨了眨眼:“你是说宝宝不会有事的?”
“废话。”唐方信心满满,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明天再去医院验一下。恭喜你,陈易生,你终于有一个小精子很争气了。”
“它们都很争气的好不好!”陈易生慢慢又恢复了精气,手掌摩挲了几下:“有感觉吗?”
“屁咧,一颗受精卵现在能有什么感觉!”唐方好气又好笑。
“呸呸呸!不许说脏话,会影响宝宝的。”陈易生瞪圆了眼:“糖啊,你要改一改平时太不纯洁的那些说话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