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屋子的设计师不错。”唐欢在102参观了一圈,站在几幅画前面流连忘返, 又凑近了仔细看看, 转头笑了起来:“好巧, 我去年也买了奈良美智这幅版画, 和你这幅只隔十几个号码。糖糖你比我聪明, 这个年纪我只知道买包买表, 你已经知道投资艺术品了。这些画都挑得很好。”
“不是我买的, 都是易生的。”唐方微微笑:“你在东京会买一副一模一样的画,真是太巧了。”
陈易生有点得意:“你买得肯定比我贵很多,我五年前就买了这批版画,村上隆的那两幅也很便宜。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投资, 就是喜欢。”
唐欢颇有意味地打量了他两眼,对着唐方笑了起来:“你选男友的眼光倒一直很好, 这点不像我。”
“像你才不用仔细选呢。”唐方跟唐欢没有辈分的隔阂,说话随意自在:“追你的人排到太平洋, 哪有功夫挑挑拣拣。”
唐欢在中岛台前的吧椅上坐了, 浅浅抿了一口酒, 伸了个懒腰:“等你再过十年, 就知道根本不值得花时间去挑男人了。”
姑侄俩就这个话题说笑起来,陈易生时不时插上几句, 惹得她们哈哈大笑。
唐欢这样的女性,陈易生第一次遇到, 看得出她很美很爱美, 衣品一流, 不结婚不生孩子,岁月不留痕,即便坐在吧椅上也腰背挺直姿态优雅,小动作不经意流露出东瀛风格的柔媚,但谈吐之见识广品位佳却又不是年少的女孩儿能媲美的,十分妙地把成熟女人的性感和少女的娇俏无邪糅合在一起。她美黑过的皮肤蜜色发亮,每周健身五次,体脂率恒久保持在18%,日常踏足之地是咖啡馆美术馆艺术中心,每年去两次夏威夷玩冲浪,也不讳言是和小男友同行。
说起她交往了十几年的正牌男友,当着陈易生的面,唐欢摇头感叹:“大概要分手了吧。一个月才见两三次面的人,上个月银座最贵的夜总会竟然把他的消费账单寄到我们公寓来了,一个小姐的小费就给了七十五万日圆——我直接丢垃圾桶里了。”
她露出孩子气的恶作剧笑容,又托腮微微蹙了蹙眉:“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他故意安排的?好让我主动提出分手?”
陈易生数学不好,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灯下的唐欢风流婉转变幻莫测,的确有人人都爱她的资本。
“太麻烦了吧?”陈易生实话实说:“想分手就分手,干嘛要绕这么大弯子?”
“你不懂日本人,更不懂日本男人。”唐欢皱了皱眉,又挥挥手:“算了,不想了,反正他要是提分手,我是肯定会要一大笔分手费的。”
陈易生哑然失笑,算是看出姑侄两人想像之处了。
唐方却有点讶异:“怎么会呢,木村君是个很体贴的人啊,上次还招待我们吃山田屋,又特意送了头等舱机票给我们——我感觉他很爱你啊。”
唐欢哈哈笑:“你想多了,机票是因为他公司的助理帮我订票,经济舱都满了,只能订了头等舱。现在他宁可泡在浴缸里对着色情杂志自渎也对我的裸体熟视无睹呢,身体最诚实,懂吗?”
“至少他肯出钱出力,已经很难得了。”唐方认可最后一句,但她向来受人恩惠点滴不忘,依然替木村君说好话。
唐欢睁圆了眼:“你们上海小姑娘现在对男人的要求这么低了吗?”
陈易生发现唐欢的表情一瞬间和唐方日常的讶然有了微妙的重叠,基因真是妙的东西。
聊了半小时左右,唐欢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说的是日语,声音略沙,尾音带着钩子,加上眉目如画,唇角微翘,偶尔的诧异词和感叹词撩人得很。挂了电话,她懒懒地扭了扭腰:“mo酱来了,在酒店等我,我先走了,明天约了你爸妈来酒店吃饭。你们要不要来?叫上君君,带上比基尼,我们一起游泳,喝一整晚酒。”
“糖糖现在不怎么喝酒了。”陈易生怕自己管得太宽,赶紧补上:“不超过10度的果酒可以略微喝一点点。”
“咦,我爸怎么没跟我说。”唐方心下怪。
“怕你跟着我学坏?”唐欢笑得魅惑,朝陈易生眨了眨眼。
***
送走唐欢,陈易生压不下自己的好心。
“唐欢比你大几岁?”
“正好大一轮。”水晶杯在水下旋转着,光彩夺目。
唐方回过头笑:“她是不是又美又有趣又极其特别?如果我活到四十岁还能像她这么潇洒就好了,美貌是不可能的了。”
陈易生想了想:“是很美很有趣很特别,但也很寂寞吧。”
“有钱有美貌有男人,寂寞算什么。”唐方关了水龙头:“关键是永远爱自己,她美又不是为了男人。”
“这个你倒蛮像唐欢的。”陈易生感慨。
唐方靠在中岛台上笑着问:“喂,如果唐欢不是我嬢嬢,或者你和我还只是房客房东的关系,你会不会去追她?”
陈易生认真地想了想:“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方诧异地扬起眉:“陈公子你变得会做人了呢,难道是跟我学的吗?”
陈易生有点尴尬:“这世界上不存在如果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