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生就浓润长眉,杏核眼,两片扁薄唇,依稀还有当年美人儿的影迹,她这半生过得顺遂,娘家世代做官,所嫁夫家门当户对,肚皮还争气,育有两儿两女,嫡长子萧旻乃新科状元,她仅有的烦恼,不过是年长色衰,瓜子脸涨成冬瓜面,鲜丽禙子穿在圆腰大膀上,总能箍出几条勒印。
年前她说要给萧肃康纳一房娇妾,不过玩笑,谁想他竟欣然允肯,这令她一时措手不及,倒底这么多年了,关于纳妾她没问,他也没提过。
着实烦恼有好一阵子,但话已出口岂能儿戏,只能打碎银牙混血吞,把近身伺候的丫头雪鸾,收进他房中。
再后她想通了,也不得不想通,所有意念都扑在萧旻身上,盼他日后平步青云,权倾朝野,成为萧府的顶梁柱。
是以萧肃康找她商量旻哥儿婚配一事,流露出要给他另配高门之意,本就对林婵单薄的嫁妆大失所望,再权衡利弊,她毫无迟疑地答应来扮这个黑脸。
李氏把茶盏搁桌面上,说道:“俗说宁做明白鬼,不当糊涂人。我也无意瞒你,今儿来是商议你和旻哥儿退婚一事。”
林婵还没反应,刘妈已听入耳里,犹如晴天霹雳,高声叫嚷起来:“退婚,退甚么婚?我们千里迢迢带着嫁妆赶至京城,就是来履行婚约的,人都在府上了,你们却要退婚,早哪里去了?我斗胆问夫人,我家小姐是犯下甚么滔天大错,要被你们萧府退婚?”
李氏笑道:“刘嬷嬷你勿要上火,林小姐没错,你听我把话......”
刘妈打断她接着嚷嚷:“没错为啥要退婚?可是嫌弃我家姐儿?那你是不晓,林姐儿在浙江府时,自及笄后,宽槛都被媒婆子踏烂了,她不理,一门心思守着婚约候嫁萧少爷。夫人你瞧瞧她,论身段相貌品性才情,哪点儿输给京城的官家小姐。”说着抹起眼泪来:“夫人临终时把小姐托付我照顾,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她受了这份委屈。”
李氏听得烦,僵笑一声:“刘嬷嬷,可否容我和林小姐把话说完,你这个样子,那我下次再来罢!”作势起身要走。
林婵语气平静:“夫人有话还是一次讲完罢,刘妈,萧府几代簪缨,声名高远,断然不会做那忖强凌弱的事。”
刘妈果然不再吭声,李氏复坐下,这才道出正题:“你和旻哥儿幼时订下婚约,哪想林大人忽然携家带口往浙江上任去,连京城的祖产都一并变卖,走时未有招呼,与我们这些年更无音讯往来。随着旻哥儿渐年长,说媒的增多,并未替他物色,也是惦念有这份婚约,等着你家的消息,直至旻哥儿去年高中状元,内阁首铺徐大人亲自寻到老爷,要把他的二姑娘许配给旻哥儿,老爷也没敢马上答应,回来与我商量,说算算生辰,林小姐及笄过了一年多,许是当时婚约不过口头一说,林大人和夫人并未当真,或者你早已嫁人,我们冒然捎信或亲自找去,反给你及夫家增添麻烦.....况且旻哥儿年值弱冠,婚配嫁娶耽误不得,左思右想,老爷便允了徐大人之亲。实在不曾想过,林小姐你今朝会孤身携带嫁妆找来萧府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