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青黛早已口舌生津,目光灼灼地盯着锅里炸得金黄酥脆,上下翻滚的牛肉丸,双手颤抖地不受控制,拉着茯苓直说:“好姐姐,下一道菜给我尝尝吧!姐姐吃了这么多,想必也尝不出味来了,我舌头灵。”
茯苓无奈地扶额:“……我其实还能再尝尝。”
从下午一直忙到天黑,佳肴珍馐满满地摆了一桌,一瞬间沈晚夕差点以为回到了在山里的时候,云横每日出门打猎,晨起昏归,她日日傍晚做好饭等他回家,日子过得安稳又舒适。
虽然那个时候菜式不多,食材也不像益州的厨房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可那时漫山遍野都像是她的小菜园,随便走一走都能找到书里画的罕见食材,云横也总有时间陪她一起吃饭。
沈晚夕托着腮,一个人坐在饭桌边等云横。
茯苓已将菜热了一遍了,世子爷却还没回来,茯苓怕夫人身子吃不消,想让她先喝一碗汤羹填填肚子,或者哪怕是吃一块玫瑰莲蓉糕也行啊,可夫人不肯,执意要等世子回来。茯苓劝不住,只能在站在一旁陪夫人一起等。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晚夕眼皮慢慢拉下来,清澈透亮的眼眸也慢慢变得雾蒙蒙的。
茯苓心里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院外灯火攒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向膳房走来,一身墨色金线麒麟纹锦袍,态俨然,身姿巍峨,宛若天。
“世子爷回来了!”
茯苓小心地提醒了一下,只见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夫人立马就精了,分明是怀着身子的人,竟像个软绵绵的小松鼠似的跳了起来。
想到这,茯苓恨不得敲一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能把夫人比成小动物呢!
云横大步进屋,身上仿佛还沾着城外大营的风沙尘土味,垂眼见一桌子的菜一个没动,不禁皱了皱眉:“早知如此,我便不派人传话回来了。”
沈晚夕笑了笑,忙让茯苓将菜再拿去小厨房热一遍,自己先给云横从瓦罐里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松茸仔鸽汤,汤体是淡淡的金黄色,上面飘了几粒碧绿的葱花,松茸味道鲜美异常,咬一口下去爽滑劲道,汁水直往唇齿间四溢,鸽子肉炖得极烂,肉质无比细嫩,每一寸肌理都与松茸的鲜味巧妙融合。
一碗热汤下去,云横整日的疲惫都瞬间烟消云散。
刚刚热好的炉焙鸡,羊肚羹,炒鳝丝,油炸牛肉丸,鸡汤煨笋丝,虾油豆腐,鲜蘑菜心也一一上了桌,便是最不起眼的一道瓜齑,都是混合了墨绿的腌黄瓜,金黄的生姜丝,碧绿的葱丝,混着淡黄的茭白和虾米,用清淡的香油炒成,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这么多菜,每一样都费工夫,也都格外精致,她得忙整整一下午才能做成这样。
云横叹了口气,不由得抬眸望了她一眼,小姑娘两个腮帮鼓鼓的,大概是装了一整块的鸡腿肉才咀嚼得如此吃力,但是她又好像格外享受,想必是饿得很了。
喉结动了动,云横想说一句让她日后自己先吃不必等他,可最终还是未曾开口,后日他便要出征,往后的几个月,他都要扔她一个人在家吃饭了。
云横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眸光也跟着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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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回家
两人洗了澡上了床, 沈晚夕身上洗得热乎乎的,小脸被方才澡室里氤氲的雾气蒸得微微泛红,在暗黄的烛火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菱纱, 微微敞开的低领中衣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 还有颈下小片莹润旖旎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嫩。
云横拿过一条干净的方巾来给她擦头发,她便干脆将下颌靠在他左肩,整个人抵在他身前, 让他环过她身子来慢慢替她擦拭垂在后背的湿发。
沈晚夕头发很长,要完全擦拭干须得好长一段时间,云横也不慌不忙, 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擦下去。
他几日未归,沈晚夕只觉得这胸膛宽大又温暖,他身上的肌肉也好像更加硬实了,给她一种格外安稳的感觉。
沈晚夕浑身都放松下来,贴着他的胸口,忍不住将双臂环抱过他瘦劲有力的腰身。她真想就这么抱着他, 一辈子都不放开。
一时间, 云横喉咙有些发干。
她似乎许久没这么抱过他了, 也怪他军中事务繁忙, 难为她想念成这样。
两人贴得很近, 云横顺着她顺长的墨发擦下去,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这是她身上特别的味道,很是好闻。
沈晚夕自打怀了身子,因怕对孩子不好,澡豆和香料几乎都不用了, 没有浓郁的熏香气息,整个人闻起来干净又舒服。
沈晚夕慵懒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嘴角含着笑,“前几日七姑娘吃了我做的鲜花饼,喜欢得不得了,如今日日往我院子里跑,勤快得很,在山海苑待的时间比在她自己的院子还要多!”
云横抿唇,缓缓一笑,“你做的东西向来好吃,往后我们的孩子有口福了。”
沈晚夕脸色一烫,心中一股暖流淌过,这好像是他第一回说“我们的孩子”这样的话,她又继续笑道:“小厨房里还有好多食材没有动呢,你明日若不忙,我再给你做一桌子的菜,你回来吃好不好?晚一点也没关系,我先吃一点等着你。”
“阿夕。”他低头唤她的名字。
“嗯?”
沈晚夕窝在他身上,宛若一只绵软的小奶猫,一声轻柔的回应也甜甜软软的,乖巧又俏皮,不像个怀了孩子的准娘亲,倒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云横弯起的嘴角缓缓拉平,揉了揉落在她颈窝的头发,低声道:“我要出征了。”
身上贴着的小人儿明显一僵,半晌才回过来放开他腰身,眼睛直愣愣地地盯着他,声音也不自觉地喑哑下去,“你要去打仗了?什么时候?去打哪里?”
云横似是叹了口气,静静答道:“后日一早。”
“这么快!”
沈晚夕脸色一白,脑海中一阵混乱。
还未细想,紧接着听他道:“北上助力崇州军,攻打并州。”
攻打并州!
她顿时惊愕地张了张口,像块木头似的懵懵地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中离立刻浮现出已经当上并州侯的谢邵,还有差点要了她一条命的长姐。
愣了一会,她开口问:“怎么……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