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老家所在的山旮旯,所有人都有点吃不消了。
高琦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山路问道:“爸……我们要翻过这座山才到,是认真的吗?”
高渡其实也有点力不从心,但他一向在儿子面前拉不下脸只能逞强道:“废话真多!你老子我只有宴宴那么大的时候每天都要跑个四五趟,让你走点路就哼哼唧唧的,没用!”
高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要是现在还能跑个四五趟再说话吧。
其实高仇他们兄弟六个自从从这里出来就再没回来过,三十多年来是第一次。
高义抚着一旁的树干也有些喘息,心里苦笑,毕竟老了……
尽管他们对这里大都是些不愉快的回忆,但人对故乡的情意不是那么好磨灭的。
六个兄弟中除了高义体力不支和高渡本身有腿伤以外,其他四个都非常强健,再加上嘴上抱怨但行动很利落的高琦和他完全可以当男人用的女友,都是他们在抗行李。还有几个小一点的男孩子负责照顾女眷。
嗯,高家的规矩,不管几岁,只要是男人就要干男人该干的事。
高奚为了不拖累大家一路上都是在硬撑着赶路,尽管莫晦如和谢季一直照顾着她,还是让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高仇面上不显,但担心就没停过,怕女儿不想和他接触就连关心都不能明目张胆,看起来更是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于是他对着高义说道:“这样吧,老四老五老六还有阿琦先和我过去放行李,然后再回来接其余的人,大哥觉得怎么样。”
高义觉得很靠谱,毕竟他自己真的是需要休息一会了。
一想到要来回跑两趟,高琦真是死的心都有了,然而不敢对二叔有任何抱怨,乖乖抗着行李上山。
一来一回的折腾,等所有人安顿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高义还是比较周到的,早就派人来修缮过故居,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住得了三十年前的老房子。
翻新过的屋子一共四层楼房,前面一个院子,保留了以前喂养牲畜的圈子,后面是个天井,有一口从前留下的打水井,但是被封住了。
然而毕竟是穷乡僻壤,没wf没空调没电视甚至连热水洗澡都没有,不过幸好是八月,也不需要有热水…………
高奚一到处就两眼一黑的晕了,高仇眼疾手快的接住女儿倒下去的身子,再也不管其他人抱起她随便进了间房。
高义只能帮弟弟打圆场道:“唉,奚奚的身体真叫人忧心,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不该让她吃这样的苦,让老二这么担心。”
莫晦如本来也想去照顾高奚的,但是想到这一大家子人还都饿着肚子,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几个弟妹和谢季去生火做饭,对的,这破地方连个电磁炉都没有。
高仇的手贴着女儿的额头,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热。
竟是发烧了……
为了防止遇到这些情况,高仇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拿出感冒药小心翼翼的喂她吃下去,又打了水来给她擦身体降温。
朦朦胧胧间高奚醒来了一会,感受到周身清爽的凉意,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在又昏睡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她眉间……
等到高奚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他才离开了房间,去和众人会面。
大家已经吃晚饭吃到一半了,高义一脸:‘你他妈的这混蛋再不出现老子就替你编不下去了’的表情。
高渡已经喝多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勾他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二,二哥,你怎么才来,快快快,来喝酒。”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背。
高琦在一旁深深的觉得,这就是酒壮怂人胆吧………
高仇落座,他旁边的老四高镇问了声高奚的情况。
“没事,水土不服。”
接着莫晦如关切的说:“我给她熬了汤,待会她醒了记得叫她喝一点。”
高仇点头致意:“多谢大嫂。”
他们兄弟到齐之后就真的开始喝起酒来,上一次全部坐在一起喝酒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因为一些经历,感情很是深厚。不然高义也不会这么放心把生意交给他们。
一场酒喝到半夜十二点才各自散去。
高琦一脸懵逼的看着女友进了妹妹高奚的房间,都没来得及问她不是该和自己睡吗?
谢季把门轻轻的带上,去看床上好友的情况。
高奚本来也醒了,听到关门声就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的叫她:“阿季……”
谢季坐到床边,看着她还是苍白的脸色心疼的问道:“怎么样了,还很难受吗?”
她笑了笑:“好多了,你别担心,这一路上麻烦你够多了。”
嗔怪的看了好友一眼:“我们之间还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生气了哦!”
谢季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好友:“奚奚,其实你爸爸找过我。”
高奚点点头:“嗯,我猜到了,是他让你来照顾我的吧。不过你跟我哥之间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谢季叹气:“你别那么快岔开话题……奚奚我都已经知道了。”
高奚低垂眼眸轻轻问道:“是么,是他告诉你的?”
谢季握住了她的手:“奚奚,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之前……”
高奚疑惑:“我之前什么?”
想到高仇嘱咐她的事,谢季又住了口。摇了摇头:“没事……奚奚,我也会陪着你的。”
高奚见她色认真,忽而也开心的笑了,能得一好友如此,她也算十分有幸了。
乡村夜晚宁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
这里就是爸爸长大的地方……慢慢闭起眼睛,想在心里勾勒他幼时,少年时的模样,但他硬朗的面孔,锋利的眼,浓粗的眉毛,还有总是冷冷的表情很难让人想象出他以前的模样,偏偏他又不爱拍照,高奚只有小时候到现在和他的合照,从没见过他的单人照。
他是她人生的全部,而他不是……空缺了前面的二十四年,是她永远追不到的他。
高奚抱紧了被子,
爸爸……在这里是这么生活的呢。
第二天高奚起了个大早,没有吵醒身边的好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她才起了没多久,高仇也从房里出来了。
她楞了一下,想到昨天那个眉心吻,除了他不会有人吻她了的。
她向他微笑,宛如清晨太阳未升起前最澄澈的露水,干净明亮。
“早安,爸爸。”
她许久不曾对他笑过了。
高仇也勾起嘴角回应道:“早。”随即走到她面前,抬手想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但又在中途放下了手,“怎么不多睡会,感觉好些了吗?”
高奚看着父亲小心翼翼的举动,心里突然酸涩起来:“好多了,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