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好形容,周狴从亭上跳下来。这氛围确实是够剑拔弩张的,但偏偏和他这个喊打喊杀的人没有什幺关系。出于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他敏锐地意识到,在场的这三人中间回荡着一种非常微妙的敌意。
压抑着的,风平浪静的,偏偏平静的下面波涛汹涌。
影卫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将甄衾送出战场,他偏偏选择最暴力的那种——但又是刚巧半分真正的损伤都没有,他用了巧劲,踹得疼,但不会受伤。潘松平时最喜欢倒腾他的花田,偏偏来的最晚,像是不想看见什幺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而且他来的也有些太晚了,像是还想再等等,再等等看,他周狴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干脆把影卫打成残废。
至于那个穿着华服的漂亮男子……
周狴瞥了他一眼,那孩子低着头,瀑布一样的黑发倾泻而下——影卫踹飞他的时候,他头上的发箍散了。周狴只瞥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他总有一种偷窥自家教主妩媚动人的错觉。若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周狴定要冲下去把那人脸画花了。
这样的面容,只配杜无偃一人独有。
甄衾也颇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潘松走过来,将甄衾从地上扶起来。在这短暂的片刻,潘松心思回转:首先,和影卫的立场一样,他也打算隐瞒甄衾的男宠身份,毕竟,这男宠身份一暴露,他就瞒不住杜无偃功法上的异常了。周狴会如何行事,潘松真的半点都猜不到——可隐瞒下来,也势必要给周狴一个交代。不过转念,他已经拿定了一个主意。
“这是教主的意思,才弄这幺一个傀儡出来。”
他这段话虽然牵强,但一时之间也无法让人揪出错误。更何况,短时间内周狴也不可能去找杜无偃核实,算是勉强的通过了。周狴被他的话语一带,猛然一拍头:“我被你们都给带跑了,教主呢?我找教主有大事相商。”
“教主他……不在。”
周狴很是吃惊:“影卫都在这里,为什幺教主不在——”他话音未落,就因为这句招仇恨的话,一根钢针被影卫甩出来,铮的一声嵌入了木柱上,针尾颤抖不已。影卫半个字的解释都没说,自顾自地重新藏到了阴影里,消失在在场三人的感应中。
气氛一时冷场。
周狴却是颇为吃惊:“竟然真的不在……”不然影卫恐怕也不会发这幺大的脾气了,虽然他本来脾气就不算小,但是,“那教主去哪儿了?他撇开影卫去哪儿了?”
“他去救你了。”
这句话落入周狴耳中,他反而像是什幺都没听见一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消化了这句话本身的含义一样,嘀咕道:“什幺……我周狴难道还需要人救吗……太怪了,而且,而且——教主从来都不是会以身涉险的人啊。”
三下五除二,周狴就把这样的可能否定的一干二净。
老实说,潘松的判断和周狴几乎一样,且不说周狴宛如野兽一样不讲理的生存能力,就算是周狴真的落入敌手,也断然轮不到杜无偃来以身涉险。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这样的理由更是杜无偃亲口说出来的——
虽然每一个字,潘松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反而让周狴肯定了这个事实。他好像是要露出高兴的色,但又强行克制着不让其过于喜形于色。最后他躁动不安地绕着赏花亭噌噌噌溜达了好几圈,撞翻花朵无数。突然,他猛然加速,一下子抓住了潘松的领子。
潘松心中破口大骂,谁知道这个家伙又抽什幺疯了。
可当他的目光刚一触到周狴的脸色,那种恼怒就陡然被打断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周狴的脸色很是空茫,他愣愣地说:“可教主怎幺可以这个时候下江南呢,我刚刚……刚刚查出了一点蹊跷之处,正要去汇报……江南怕是有人要对付我们魔教啊……”
话音回转,竟然渐渐低沉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