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仪入座之后便对着兄长娓娓道来。
“让你与保国公府上家人朱瀛相交?朱晖也投靠刘瑾了?”杨廷和拧眉问道。
“他还顾及些面子只让朱瀛交通刘瑾府上商议军中人物赏罚任免再由朱瀛转达兵部。
杨廷和嗤笑一声“刘至大甘心被如此分权?”
“自是不甘。
”杨廷仪掸掸衣袖自得笑道:“小弟向他进言可借机利用朱瀛将兵部四司中不附己者外放补缺各取所需。
“好顺水推舟内外结怨阉党败亡之日可期。
”杨廷和摩拳擦掌一番“刘至大可愿依计而行?”
“蒙本兵信重兵部奏章皆由小弟起草区区小事不但依言而行还嘱弟代为接洽。
“哦如此可要难为三弟了。
”杨廷和眉峰尽展喜上眉梢。
“伏低做小阿谀逢迎于小弟已是常态何谈为难。
”杨廷仪嘴角微翘轩轩甚得。
正自得意的杨廷仪发现长兄面色又转凝重诧异道:“兄长您……”
“保国公转投刘瑾贼势必然大盛愚兄也该另谋他路了。
“大哥你是东宫旧臣与今上有师生之谊如今执掌诰敕位高名显只要谨守本职又何必对刘瑾退避三舍?”
“三弟岂不闻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九卿枢要尽在刘瑾掌握愚兄要更进一步殊为不易不若以退为进……”
注:郎中杨廷仪每伺(朱)瀛出必邀入司署留坐款语。
四司官不附宇者必令瀛言于瑾传旨外补。
廷仪独谄宇尽妾妇之态宇大悦。
廷仪能文凡有奏章皆其属草。
(明陈洪谟《继世余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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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门下
宜春院午牌末。
一秤金慵懒卧在罗帐内轻拥绣衾如海棠春融睡意正浓时忽被外间嘈杂声吵醒翻了几个身子杂音不减反增只得嗔恼支起娇躯。
“苏淮!”
苏淮应声而入“舵主您睡醒了?”
“睡什么都吵死了外间干什么呢连个午觉都不让老娘睡好!”一秤金翻身而起掀开绣帐怒声道。
“您醒了便出去看看吧外间都快拆房子了。
”苏淮苦着脸道。
正俯身轻提绣鞋的一秤金秀目圆睁满是不解。
***
“都小心着些手脚麻利点。
钱宁叉腰立在院中对着一队队进出不停的杂役指手画脚。
“钱大人您老怎么来了快进屋用茶。
”一秤金手挥香帕春风满面迎了上来。
“不必客气了苏妈妈卫帅交待的事耽误不得。
“丁大人也来了?”一秤金左顾右看。
“大晌午的卫帅还在休憩岂会到你这里来。
”钱宁先是将嘴一撇随即笑
容暧昧“还是苏妈妈想念我家大人的虎威了。
“钱大人尽拿奴家说笑。
”话是这般说一秤金确是觉得春潮涌动两腿发软那日阴元损失过多亏了身子可销魂蚀骨的滋味也让她回味不已。
“钱大人您这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一秤金见钱宁带来的工役们往来穿梭大包小件的往外倒腾拿的东西倒是不值钱桌椅几凳瓶瓶罐罐连妆台铜镜都往外搬。
“没什么大人忧心雪里梅姑娘在府里住不惯将她闺房内的器物原样搬过去置啧啧咱们大人对女人真是细心体贴。
”即便丁寿不在眼前钱宁还是不忘奉承。
“雪丫头找到了?”一秤金讶然道。
“没有不过早晚的事等人被送到府里再置黄花菜都凉了诶我说你们小心些呀!”
“谢钱大人体谅奴家……”
一秤金感激的话还未说完钱宁的大嗓门已经嚷了起来。
“我让你小心些床腿不是门框你们这帮废物不会把门拆了么!”
***
丁寿吊着眼睛端详着身前的刘家叔侄。
刘春心中忐忑“缇帅适才所说俱是实情并无半分隐瞒。
“人交给了杨用修如今在哪儿你不知道?”不理刘春丁寿只瞅着刘鹤年发问。
“是。
”刘鹤年应了一声“南山兄不缇帅此事皆我一人所为叔父并不知情小弟随你处置请勿再做牵连。
“住口。
”刘春喝住侄子强颜道:“缇帅宽宏念此子年少无知饶过他这一遭。
“维新对朋友有义为兄弟两肋插刀尽管这两把刀插得我肋叉子生疼也谈不上什么怪罪”丁寿用力搓了搓脸勉强挤出点笑容道:“兄弟时日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川备考吧。
“南山兄不怪罪小弟?”刘鹤年愕然道。
丁寿无力摆了摆手刘鹤年还不敢相信刘春已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缇帅大度还不快拜谢恩宥。
刘鹤年连声称是上前拜谢又几乎是被他叔叔脚踢屁股给撵了出去。
“缇帅下官之事又待如何?”
“这事便算完了?人呐?”刘鹤年勉强算个朋友刘老头可和二爷没什么交情说话不须客气。
“缇帅诶下官也有难处。
”刘春一捶掌心叫苦不迭。
刘春也是无奈照他本意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找到杨廷和三头对证实话实说你儿子泡烂妞惹了不该惹的人你父子想法子解决去别扯上我们老刘家可这些硬气话他又说不出口新都杨氏并不好惹杨廷和无论官阶圣宠都在他之上未必会卖丁寿的面子把人送回可绝对会将刘鹤年当成带坏儿子的最佳损友与其里外不是人干脆直接将实情托底在丁寿这里卖个好毕竟自个儿有把柄让人握着不是。
“不难为你了”看把刘春逼得欲哭无泪丁寿也没得法子只得认了“回家等着旨意吧太仆寺少卿季通等人俱令致仕中书舍人沈世隆、吴瑶、举人华淳、监生张元澄、邵文恩革罢为民你和刘玑、费宏等人夺俸两月这事就算过去了。
“还要罚俸?”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除了俸禄可没什么别的进项总不能让刘大学士到处打听哪家尊长去世上门推销自己的墓志铭吧。
“你领着翰林院书编成这样总不能一点惩戒没有吧!”丁寿瞪着眼睛叫道。
“缇帅说的是。
”刘春唯唯应和。
瞧着愁眉苦脸刘春丁寿没好气道:“身为玉堂仙好歹拿出些名士的气度风范来。
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气度古今名士有几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刘春心中嘀咕。
“回头我给许、刘二位大人打个招呼今年顺天府的秋闱就由内制主持聊作补偿吧。
丁寿随后的一句话让没精打采的刘春顿时来了精。
“缇帅此言当真?”北直隶一百三十五个举人门生不说拜见座主的贽见之礼单单他们今后步入仕途飞黄腾达又将是自己官场上的一大助力这可是用银子都换不来的。
“本官从不妄言。
”以丁寿如今在正德与刘瑾前的面子内阁焦芳处积攒的人脉确有言出法随说一不二的资本。
“缇帅大恩门下感激不尽。
”刘春已然快速认清形势一时情急便改了称呼暗中庆幸侄子被撵了出去不然这嘴还真不好张。
“内制实乃妙人。
”刘春的改口让丁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
一方桃木圆桌配着四个桃木圆凳墙边一张乌木雕花大床垂挂着紫罗锦帐帐内茵席齐整枕衾成双。
床前正对着圆镜梳妆台台面上铅朱膏粉、唇丹花露十来个大小瓶盒香气馥郁。
摆弄着这些珠粉瓶罐丁寿嗤笑道:“雪里梅那一身雪白皮肉保养起来可是不易瞧这些胭脂水粉都是上品。
“保养得宜才配得上大人不然怎么能进咱府上!卑职将她房内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板都原封不动搬来了只等大人圆了那夜未成的好事。
”钱宁陪笑道。
“不识抬举的小娘皮!”冷哼一声丁寿随手一掀沉重的妆台应声而倒盛有水粉的瓶盒洒了遍房内香味更浓。
“等你进府看二爷如何炮制……嗯?”丁寿目光随转见翻到的妆台抽屉内显露出一张纸笺。
“流盼转相怜含羞不肯前。
绿珠吹笛夜碧玉破瓜年。
灭烛难藏影洞房明月悬。
”丁寿轻声念诵见落款还有一行小字:弟杨慎为顺卿兄小登科贺。
“这想必是苏三破瓜之夜所作可惜杨用修一肚子学问净弄些淫诗艳词。
”又吃了一口苏三和王朝儒合喂的狗粮二爷醋海生波翻手便要将这首玉台体艳诗扯掉。
“咦老钱你瞧这笔字是否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