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形小人不知,只是陈俊乃漕帅族人,多次暗示此事漕帅已许。」
「将军接了这份差事,便私下向我与老钱说过担忧,怕是漕帅要借机寻他的
错漏,故而……」
「故而世显兄既怕漕粮数目不合,不敢贸然起运,又担心陈熊办他抗命不遵
之罪,先期起送漕银,不想摊上这个滔天大案,将把柄直接送到了陈熊手中。」
丁寿冷冷说道。
「是。」吴桐干咽了口唾沫,偷眼打量丁寿脸色,道:「小人也不是有意欺
瞒,只是干系重大,小人实是怕,怕……」
「怕我不敢得罪陈熊。」丁寿接口,起身抻了个懒腰,脊椎骨节一阵脆响,
舒服地哼了一声,「这个冬天又消停不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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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暖阁。
整个房间被火龙熏得滚烫,让人昏昏欲睡。
张太后额前束着坠玉卧兔儿,披着一件织金出风毛的对襟褙子,捧着一个鎏
金手炉,嘴角弯弯地牵挂着一抹笑容,看着眼前眉飞色舞嘚啵不停的丁寿。
「这批黄鼠是臣家乡朋友送来的,名字虽说叫『鼠』,却个个肥甘味美,比
之山珍海味毫不逊色。」
张太后故作不在意,轻「哦」了一声。
见太后不上心,丁寿砸了下嘴,又转向王翠蝶,「好教王宫人得知,这黄鼠
不能随意去做,须要用酒糟浸一二日,脊背向下入笼蒸,如蒸馒头时许,取出去
毛洗净,切八九块。每块洒椒盐,裹面再蒸,火候宁缓勿急。吃多少蒸多少,蒸
多则走油。也可蒸熟后糟食。切记切记,不要暴殄天物。」
王宫人偷看了眼太后,掩唇笑道:「奴婢晓得如何整治这『大眼贼』,丁大
人勿要费心。」
听人家一口说出黄鼠「俗名」,丁寿张大嘴巴,茫然道:「太后您知道这小
东西?」
「不但知道,哀家每年正月的膳食单子里少不得这塞外的黄鼠。」张太后一
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当年太宗爷一次便赏赐宁国长公主一千个。」
丁寿一脸失落,无精打采道:「原想着让太后尝个鲜,没想却现眼了,请太
后怪罪。」
张太后噗嗤一笑,「好了好了,小猴儿有这份心也是难得,哪来许多怪罪,
不知者无罪。」
「也怪不得丁大人,这」大眼贼「在京师也是个稀罕物,一个要一
钱银子,
寻常人家也真是吃不起。」翠蝶在旁帮腔道。
老子太特么知道了,这黄鼠还跟<mg src&“tomgdtjg&“ >衣卫有些渊源呢,前<mg src&“tomgdtjg&“ >衣卫指挥使袁彬当
年追随英宗北狩,有一天这位万岁爷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想改善伙食,在草
原上发现了黄鼠洞,直接取水灌洞想抓黄鼠吃,一边的袁彬当时就哭出来了,说
这水是从我百里外背回来的,搞得英宗爷挺不落忍,许诺回京后必让袁彬家水用
不尽,后来英宗复辟,果然引流经大内,源自玉泉山的玉河水到袁彬宅中,这也
是明代北京的独一份。
虽然太后说不计较,丁寿还是挤出一副苦相,「臣蒙太后恩典,总想报答一
二,奈何身无长物,有心无力,斗胆讨份懿旨,南下一趟。」
「南下?」太后柳眉轻颦,「这天寒地冻的,南下做什么?」
「年关将近,过了年太后您的圣寿又至,小猴儿想着去淘换些新玩意,给
您老贺寿啊。」丁寿绕到张太后身后,轻捶香肩。
「哀家又不缺什么,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要是缺什么东西,直接去内库里寻
便是,何必千里迢迢折腾这一趟。」有那么两个倒霉弟弟,张太后的第一反应就
是这小子想借南下之机敛财。
呸,你儿子的家底我还不知道,寅吃卯粮,耗子见了都掉眼泪,丁寿心中吐
槽,面上还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小猴儿晓得太后疼惜,可这毕竟是臣的
一番心意,若是太后不允,臣以后可没脸进宫了。」
「这……」张太后有些犹疑不定。
「太后,好不好么?」丁寿轻推太后肩膀,撒娇的语气自己都有些作呕。
「好好好,真拿你这惫懒货没办法。」张太后偏吃这一套,带着几分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