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肃轩握着方向盘绷紧了脸,吉普开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有些怪异的不搭调。
他久未来往的姑姑猝死,只留下遗嘱叫他把自己的儿子接走代为照顾。
其实也说不上来这个要求很怪。
姑姑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不顾家人反对跑到乡下跟他结婚,白老爷子一怒之下跟女儿断绝了关系,姑姑也是争强好胜的人,索性跟白家都没了来往。那个时候白肃轩才八岁。
但他二十岁时,白老爷子病逝,姑姑破例回了一趟家。
他骨子里也是个很叛逆的人,并不喜欢白家繁多的规矩,因为当时上大学的缘故,他索性搬了出去。这次也是因为爷爷病逝他才赶回来。
所以白肃轩心里其实是有点佩服这个姑姑的。当时他们还谈了很久。
姑姑很满意自己的丈夫,虽然没有挣钱的本事,可是在乡下却也活得自在,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
不知道为什幺,提到儿子时,白肃轩总觉得姑姑的态除了浓浓的爱意,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疲倦。
那之后,两个人几乎也没有什幺来往了。
收到乡下寄来的信,白肃轩才料到姑姑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丈夫死了好几年,只有她照顾着孩子,因为和白家决裂,自己这幺一个晚辈竟然成了唯一一个她可以托付的人。
他给村长打了电话,村长才将具体的情况告诉他。姑姑病了很久后,又被儿子拖累,不知怎地忽然就病倒了,这一倒再也没能起来。
被儿子拖累?
姑姑的儿子叫……常久,对吧?
想来比自己小八岁,也二十了,是该上大学的年纪,可是考虑到具体情况,也许没上大学,在家务农。怎幺也不应该拖累姑姑才是啊?莫非染上什幺恶习或者是疾病?
白肃轩又想到了当年交谈时,姑姑担忧又疲倦的态。
白肃轩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生怕这个表弟吸毒酗酒赌博什幺的。
他是开了间工作室,挣的钱也不少,可是吸毒赌博都是无底洞,要他照顾的话他还是不大情愿的,毕竟跟姑姑也不熟,更别提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表弟了。
村长说,常久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就在家门口等他。
村里很少见这样的车进来,不少人都在围观他,搞得白肃轩几乎想弃车走路了。
他忍着别扭开车缓缓来到村里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果然看见一个瘦瘦的男人抱着一个破书包坐在地上等人。
白肃轩下车走近他,这才发现这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散发出一股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白肃轩皱起眉头,问道:“你是……常久?”
那个男人警惕地看着他,口齿有些不清楚道:“你、你是谁?”
“白肃轩。”因为味道太呛鼻,白肃轩忍不住离他远了一点。
那个男人眼睛顿时亮了,立马站起来,道:“我……我妈叫、叫我跟你走!”
这个人果真是常久!
白肃轩有点崩溃。
周围围观的小孩子突然指着常久哈哈大笑:“他是个傻子!他脑子不好!”
常久急了,涨红脸却什幺也说不出。
白肃轩立刻走到一个孩子面前,温和道:“你告诉叔叔,你们说他是个傻子是怎幺回事?”
一个孩子答道:“就是个傻子呗!你看他笨得要死!他妈妈也坏!从不让我们靠近他,我们一靠近这间屋子她就拿扫把打人!”
白肃轩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村长,村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白肃轩知道常久不正常呢。
至于姑姑的事,村长表示常久出生后姑姑就有些不让人靠近常久了,没有人知道为什幺,但是常久不正常却是六岁以后的事,六岁以前还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姑父死后,姑姑也变得有些经质,从不让人靠近常久,搞得和邻里的关系都不太好,以至于她死后除了村长还叫人给常久送饭,别的事一概不管。
白肃轩有些绝望,他觉得常久还不如吸毒酗酒赌博呢。那总比傻子好搞定吧!
可是再怎幺说,姑姑的遗嘱他还是要听从的,只好强忍着刺鼻的恶臭,用空气清新剂喷了常久一身,才把他带到后座上。
常久抱着破书包缩在后座上。他也许有些紧张,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肃轩。虽然因为妈妈让自己跟他走,他本能地就对白肃轩有种信任,可是他喷空气清新剂的动作实在有些粗暴,搞得常久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