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断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刀刃。
他半边脸都化了虎面,喉间隐约溢出阵阵虎啸,像是悲鸣,又似怒吼,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回荡得天宫都震了几番。
脸被容千戟用手捧得温热,重断愣愣地抬起眼看他,大口喘气,身后魔气退却不少……
他猛地扔了那截断剑,用力地,狠狠地,将容千戟摁入了怀中。
顷刻间,殿前飞花下得大了……
远处天际雷鸣电闪,混着雪来,如怒涛卷霜。
哪怕是很多年后,容千戟才知道重断在中元节那一日去做了什么,但每每想起这一个场面,仍然是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他生气,气重断不顾一切,气重断视死如归,气得三界震动,后来史书上讲,某一年中元节过后,人间雷声大作,闪电惊光,接连不断地下了五天五夜的雨。
刻骨而冰冷,淅淅又沥沥……众生只当是梅雨时节,只道是清明雨落。
今年不过潮湿了些,比以往,更潮湿了些。
那日重断在容千戟的手心中渐渐缓过来,静静地感受着心上人来自掌间的热意灵气,浑身被包裹得通透,几乎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由血脉决定的君臣关系,在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重断近乎是不受控一般地,想要跪伏在容千戟的脚下……想用脸去讨那一腔真心,用心去要那一唇的芳泽。
君臣之间,对他二人言,便是如此。
千百年的深仇雪恨,到头来碰上宿命,通通从有化无,全藏进了心里,各怀心事,又各自立地成佛。
容千戟用月白色的睡袍不断去擦重断身上的血渍,轻叹一口气,心知自己不能多问,去瞧重断的表情,这人好像也没有任何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重断如今乃天界力之首,几乎无人治得了他的伤,容千戟思来想去,只得小声在他耳边道:“去灵山。”
就是幼年时常与重断练习骑射的那处山。
灵山上常年开遍乱红,每逢人间春至,那芬芳之气到了天界来,常有小仙游玩此处,若是撞见重断领着容千戟在此处习武,便称赞几句,道白虎族好是忠心耿耿,直接派了长子来给小太子作陪。
容千戟现下再听来想到,方觉那倒像是讽刺。
灵山的溪水自佛界而下,那是跳脱出三界五行之外的地方,圣水只有天界之人取得了,千百年来从未断过,说是若受了重创,每季可供一位仙人沐浴一次,药到病除,通体舒畅。
天界皇族陨落已过了几月,这一季更是鲜少有人来此处,容千戟忍着一身的不适带着重断到了此处,弯下腰去搅动那溪中涓流的水,道:“你且脱了衣下去。”
重断伤得不轻,沉着脸听容千戟讲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自从确认了自己心上有这个人之后,想尽办法要靠近,又不敢触碰,只得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如今战乱纷纷,此去冥界几次铩羽而归,反倒落得一身伤痕,一时间,重断不知如何面对容千戟。
大将军重断,心思过于阴沉,城府极深,暴戾无情,遇杀,遇佛杀佛……
三界传闻便是如此,重断认领一半。
且还得加上一条,便是,凡事自扛。
他用近乎悲哀的眼去望容千戟的背,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