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今日这蟹姐儿行步略有些怪,往日都是横行,今日不知为何,那脚像好用了一般……入屋也不先敲门,倒是一口一个“你”,不带半点尊称。
他心下一动,悄声道:“我龙角方才愈合好,那药有……”
话音未落,那“蟹姐儿”果真立刻蹲了身,化作了曾在天宫执掌祭祀要事的月白仙君,匍伏于地,声泪俱下,说话都带了颤:“臣,月白……参见殿……殿下!”
月白仙君一抬头,见容千戟那半透明只有一截的龙角,泪涌得更多了,“恳请殿下,恕在下救驾来迟!我等一众仙君,困于人间孤山之中,不知天宫具体情况,我等……我等日夜不得安稳!”
“起身吧。”容千戟垂了眼,“是我容氏一族,咎由自取。”
“事态紧急,不容耽搁,”月白仙君仍然不肯起身,“现下白虎反贼闭关多日,他的左膀右臂已都有要事在身,眼下是最好时机!”
他从手上摊开一截缚仙锁,“臣身有众望,来接殿下暂随臣等退到人间,这一器乃上古所出,重断如今不在天宫,再大的事,有了它,也能抵挡得了……”
第十八章
听完月白仙君一席话,容千戟片刻都未回过来。
容氏一族本就人丁稀薄,枝叶不散,几乎世代单传,有能力者居高位,他本就不是一个多么能握稳皇权之人,况且如今被抓到天宫苟延残喘数日,无力救座下朝臣于水火之中,他愧对于三界唤他一声“龙王”。
他从胸前剖下半片护心的龙鳞,化了锦盒将其放在内侧,并未直接拒绝月白仙君的建议,只道:“此等信物,你且先拿好。”
他又道:“如今父皇已死,可一命终抵不过重断心中白虎一族上下数口人命,不知他往后计划如何……也不知加上我一命,他能否放下。”
容千戟把锦盒轻托予月白仙君掌心之内,“你且记好,如若重断大开杀戒,破乱天宫,变将此信物交与佛界,有一始祖名曰燃灯……”
天宫与佛法三千世界分得很开,须弥山这种圣地,小时候容千戟都极少去过,偶有盛大集会,父皇便亲自派些使者同他一起,前往须弥山请那些个真正厉害的。
其实那些都已不能称之为“”了,容千戟总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言说,只记得有一燃灯佛专修过去,为过去佛。
当初盘古开天辟地,最后一口真气化为“三清”,故有了天界仙君,浊气凝结生了邪魔界,身影为鬼祖冥宗,他手上被斧磨厚的老茧,变成了佛门祖师,即燃灯佛。
父皇曾说,世人只拜未来佛不拜过去佛,燃灯过得也是清闲,便常派容千戟过去修学,那时容千戟过小,懂得少,只记得燃灯佛常念叨的一句:“过无数劫你当做佛,颈上肩上各有光明①。”
多欲为苦,生灭妄见,不见世间过。
月白仙君一时愣了,不知是否该继续劝说容千戟随自己走,问道:“殿下,那你该去何处?”
多日不见,如今的小龙王面容又褪去几分稚嫩,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倦怠,“生死有命,我容家欠他,天宫皇位我不能拱手相让,仅剩一条命,便给他抵作债去。”
上辈恩怨,容千戟从不觉得就真的与自己无关,现已牵连到三界五行,他作为天界之主,只有出此下策。
也不知他这一命……重断如今已不记得他了,还愿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还有那个帮着重断做事的唐翦,也总是劝他走,他若是走得洒脱了,重断怨气未了,这一世也再入不得轮回,若在天宫杀个痛快,再逼到三界之间,那可如何是好。
容千戟年纪虽小,但在这一事上已有了自己的选择,连忙将月白仙君扶起来,道:“你先走罢,锦盒收好了,且告诉所有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