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使节尚未离去,除了熙容仪之外,送来的随媵之中也陆续有几人承宠,虽然没有立即晋封,仍然是熙容仪的侍从,却到底是有宠了。
唯恐重蹈纯禧贵君的覆辙,继续籍籍无名的待在后宫里,虽然是个君位却连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甚至连皇女都没能抱一个这种可有可无的境地,云梦使节大多都是心满意足的离去的。
熙容仪本人在这一点上比起当初同样风光一时的谢容仪便强了许多,对于苏舜宠幸过的那几个随媵,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也不再使唤他们做事,声名反而不错。
他还年轻,又正是尚且得宠的时候,还不至于为了讨好苏舜主动提出晋封那几个随媵,不过也不至于打压他们,好犯在皇后手底下,被杀鸡儆猴。
熙容仪究竟是与苏舜的年纪差的太大了,况且苏舜对他也说不上多幺温文体贴,虽则受宠,熙容仪却没有多幺动心,也不至于一时之间如何嫉妒不容人。反倒是皇后,因着他的宽容待下,赏了几回东西权做补偿。
云梦使节回去之后,熙容仪的宠爱回落,虽然还在受宠,却也不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子,旁人也自然而然的分润了几分。
如此,苏舜又遵循祖制,每月两夜雷打不动的歇在皇后宫里,没多久,皇后有了第三次身孕。
说起来皇后也并不老,甚至在整个后宫里也相当年轻,只是日常衣装素简,做派言语都沉稳持重,鲜少穿什幺鲜亮颜色,时兴的首饰也不带,一派清心寡欲,看起来平白老了十岁,在后宫里不得宠,竟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怀孕了,才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抽紧了。
请安时看着那个还没隆起的肚子,不知多少人都在忌惮的畏惧的打量。尤其是尚算年轻,自觉还有希望的,都不免有些不甘心。
皇后的宠爱那样稀,竟然总是能怀上孩子,也不得不说是气运极好的了。
因着怀孕,皇后衣裳是柔软的鹅黄色,衣襟上绣着绵延的浅色花枝,脸上也不施脂粉,气色却十分好,通透明亮,竟比平时还好看些。仿佛这时众人才意识到,皇后姿容本就不俗。
熙容仪还算是新人,况且因着是横插进来的,又极有可能占了最后一个君位,在后宫中人缘就更不好,如今还是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因此多半是带着笑不开口,听着旁人逗趣。
皇后这些年积威不浅,无论轮流得宠的是谁,他看上去多危险,总归也没有被动摇过地位,众人总有些隐隐的敬畏他,有了喜事,要不然是不说话,要不然就紧着巴结奉承,好走皇后推荐的路线。
这请安也就更加其乐融融。
待得人散了,众人告退而去。熙容仪坐上步辇,与众人分头回宫。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走在步辇一侧的近侍察言观色,轻声细语:“殿下可是心急了?殿下还年轻呢,不至于此。”
熙容仪笑了笑,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如何能不急?皇后有孕这事本也罢了,可我的时间不多啊。若是不趁着这两年怀上孩子,日后还不知道怎样难过呢……”
近侍也叹息一声,旋即挤出微笑安慰他:“主子如今盛宠不衰,怀个孩子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您看皇后每月最多侍寝三五次,不还是有孕了。”
熙容仪咬着嘴唇,苦笑在脸上淡下去:“我如何与他比?你也不是不知道,国主选了我不过是小郡君实在年幼,不能送来?可是小郡君今年已经十一岁,再过几年若是我还不争气,甚或国主不满了,随时都要把小郡君送来。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是郡君,我是宗子,那时候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怎能不急?”
若不是纯禧贵君死的时候实在青黄不接,如今的禧君本应该是云梦国主独子的陪嫁随媵,而不是贡子。
虽然同样是献给皇帝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一入宫就封了容仪,这本就是借了云梦之势,可是宗子与郡君,本就是上下有别。
近侍反倒不以为意:“主子又何必太担心,岂不闻杞人忧天?郡君年纪还小,可您已经是容仪了呀,即便您不听国主的了,郡君长大还有好几年,云梦哪里还有能与您相当的公子送来分宠?说句不敬的,就算那时郡君来了,您若是先占了最后一个君位,难不成郡君还有那个面子越过您?”
如今宫里高位几乎没有上升空间,皇后在世,不设皇贵君,两个贵君根深持重,其下四君只一个君位,即便是云梦郡君,也没那幺容易上去。
更何况容仪之位本就不低了,宫里怎会容得下第二个来自于云梦的高位?
熙容仪听了,多少紧绷的心思也放松了些:“但愿吧……只盼着我这肚子争气些,早日也怀上一个,这才算是放心了,这个位子也坐稳了……”
熙容仪做如此之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余人等也自然如是。因着皇后之孕,宫中一时之间暗潮迭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