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膳。”
“陛下……”
“陛下!”闻人伊看着对方平静的se,微微提高了音量,弯下了腰,跪伏在皇帝身前,语气平淡的说道:“还望陛下放我就此离去。”
“老师,起来。”望着跪在身前的nv人,钟离煦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黑眸暗沉。
“还望陛下,放我离去。”她起身,恭敬的将额头抵在了马车的木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低入尘埃般的哀求:“陛下,还请放我离去。”
“罪臣实在无颜,再踏入g0ng中。”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再辩解什么,不若挣扎一番,就此离去。
“起来!”皇帝的声音微沉,“孤命你起来!”一只纤细的手撑住了她再次垂下去的头颅,撑在她的额头上,强迫着她抬起头颅。闻人伊微仰下巴,抬眸望向了单手撑在茶几上,全身压在小桌上俯视着她的皇帝,在那一双微亮的黑眸里看到了愤怒的沉痛,“孤……”孤……不许你跪着求我。
“还请陛下……”
“够了!”皇帝收回了手,宽大的袖子扫过桌面,转身掩着面道:“孤知道了。”
“既然老师要离去,孤也就不送了。”她转身,看着跪坐在身前的nv子,面se平静,这么说道,“你走吧,孤烦了,走的远远地,不要让孤再看见你。”
“怎么,老师舍不得走吗?”
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突然而来的惊喜令闻人伊有些不知所措,她抬眸,望着皇帝,眼睛里透着惊愕。
钟离煦又酸又涩,被她这一眼看的只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指不禁捏紧,微眯起了眼睛,倾身在闻人伊耳边轻轻道:“怎么,难不成老师还要继续指教我吗?这可不行,孤要大婚了,再去麻烦老师,皇后会吃醋的。”
她在……说什么?
闻人伊捏着手指,只觉得她声音近在咫尺,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却又一句都听不懂。
“这是国子监的任命书,先生们想重新修订风物志,想来想去,还是老师最合适。大婚是在二月,到时山长路远,老师也赶不回来参加孤的大婚了,还是不用回来了吧。”
望着眼前那张脸,钟离煦极力地挺起腰杆,令这具浑身冰凉的身躯能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说道,“既然老师不愿与孤用膳,那便就此告别,还望老师珍重。”
“为了感谢老师这半年的相伴,孤就将这辆马车和三位雨师赐予你,万望老师一路顺风。”她说着,撑起身子,沉声唤了一句,“风伯,回去了。”
“诺。”名叫风伯的高大nv子从旁开了马车,将钟离煦从车上抱下来,安放在了轮椅上,朝着另外一辆宽大的马车驶去。
好似雕塑一般跪在车里的闻人伊终于有了反应,她望着在官道上被风伯推着的轮椅,急急的唤了一句,“陛下……”
轮椅停驻,se黯淡的皇帝升起了一m0期待的光彩,努力平静着声音说道:“老师还有何事?”
她问,“何时大婚?”
“二月二十七,好日子。”
她又问,“是嘛?又是与哪一位?”
“御史台的卿元森。”
钟离煦捏紧了指尖,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于是闻人伊垂眸,敛下所有的se,淡淡的说道:“那微臣祝陛下能与卿大人永结秦晋之好。”
皇帝放在扶手上的指尖轻颤,一gu血腥味直冲咽喉,“孤……”她一张口,殷红的鲜血从唇角喷涌而出。挡在她身后的风伯看着她嘴角蜿蜒而下的鲜血,一脸惊恐,“陛……”
皇帝抬手,握住了她扶在椅背的手臂,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然后低头,又将一口鲜血吐在了自己的衣襟上,“孤……就先谢谢老师的吉言了。”
她含着鲜血,借着风伯高大的身躯,窝在宽大的轮椅上,整齐的鬓角散乱,眼角泛红,被妆容掩盖的狼狈终于显露了出来。
闻人伊抬眸,看着风伯逐渐远离的身影,紧紧地,紧紧地咬住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