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殿内一时的气氛若死寂般沉默,若非周围的狼藉如此真实,刚刚的闹剧便好似只是众人醉酒后的一场幻觉,面面相觑间,方才有人迟钝地一拍脑袋,想起面前碎得四分五裂的灵檀地面上确乎还躺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喂…族长?…西畊?”
地上之人粗糙狼狈的面上划着一道半干的血痕,紧闭的双眼下泛着垂死的乌青,面上的绛紫不减,旁侧蹲下探看的身影伸出食指去戳了戳男人的手臂,几乎早已硬化的肌肉仿佛坐实了面前之人早已驾鹤西去的事实。
“他…已经——尸体都硬了!”
围观的众人色各异,可除却旁侧探看之人明显的哀痛与略显崩溃的哭腔之外,人群中确乎还有不少人背地里暗爽,毕竟这个战玄拓盔下足以称作敢死队的西羌族族长平日仗着族群的赫赫战功飞扬跋扈惯了,除却玄拓一概是不将他人放在眼中,明里暗里几乎将人都得罪了个干净,平日大家隐忍不发,如今倒正好是墙倒众人推。
偏偏还死在自家最尊敬的上司的妹妹的手里,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说页宏,都偏说你家族长性子暴躁,总爱强出头…平日有大家兜着便算了,如今好死不死何必去触那妖女霉头?”偏还有人好死不死地阴阳怪气起哄道:“哎呀呀,这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人族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着…哦对,恶人自有恶人磨,在下才疏学浅,若是说错了诸位勿怪…”
“巍焱真君此话不假,倒是平日西畊时时欺人太甚,得了个如此下场到也不怪,嗨呀,可咱们到底几万年同僚,良心上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西畊族长曝尸荒野……”
“正好我别府与这相近,有辆人族拉板的驴车,你且耐心等上几日,我即日回府便差人拴上块木板双轮,好驮着你这族长落叶归根。”
“不多不多,大抵尸体烂掉之前便能到达此地。”
“哎呀,上到底还是如此心善——只是这西畊族长身长九尺,又岂是一只人族小驴儿能担负的?不若这般,在下倒也做一回慈善,从府邸那再迁一只驴马来,好担着西畊族长快些回去!”
“哈哈,倒还是真君这般心善!”
“过谬过谬,自不及上!”
人群中响起了欢悦的讽笑声。
“你们…你们!!!…!!”满脸哀痛跪在地上之人旁边的少年气得额头几乎都蹦了几根青筋,通红着双眼愤愤,却对着带头起哄的两人却无可奈何,指着两人的指尖不可控制地直发着颤,紧抿的薄唇几乎被牙齿咬出了血。
众人嘲弄目光下终是忍无可忍少年方欲起身回击,双腿却因蹲跪过久已然失力发麻,那攥紧的铁拳还未来得及触及那带头嘲讽之人的面门,便狼狈的一个屁股墩反倒仰倒在脚边尸体的胸膛上。
“哈哈哈哈!”
“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
众人耻笑的声音却下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