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芃去洗澡时,她拨了那个电话。
这个晚上,施梦萦给沈惜打过三个电话,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昨天她也打过一个,沈惜也说自己在忙。
两天前,沈惜倒没用忙碌推脱,只是在电话中沉默。短短五六分钟通话时间,似乎一直是自己在讲,他只说了四五句极简短的话,包括“你好”和“再见”。
端午假期,自己两次约他见面,都被他拒绝。
施梦萦的头和心都在疼。只是分手而已,为什么要将我视同陌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徐芃没兴趣悼念施梦萦逝去的爱情。这年头,恋人分手比吃饭拉屎还简单。有几对能天长地久?也许是那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玩腻了施梦萦,想换换口味。有什么稀?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幸运。在这个时代,还让他碰上一个会因为分手而变得如此六无主的女人。自己一没投入时间精力,二没花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一个本以为绝无机会染指的美女体内痛痛快快地射了一发。
没魂的女人是最好的女人。
这种女人需要抚慰。越失魂落魄,越需要抚慰。抚慰得越好,上床的机会越多。徐芃对此堪称得心应手。
“为什么分手?”他故作关心地提了个其实自己毫不在意的问题。
为什么?施梦萦在心里默问自己。
沈惜解释过很多次,可她直到现在都没听懂。
是听不懂?还是不接受?
施梦萦曾向孔媛请教。而孔媛也是今晚之前,公司里唯一知道她已经和沈惜分手的人。施梦萦视孔媛为闺蜜,连她一向觉得绝难启齿的床第之事,也曾隐晦地和孔媛交流过。孔媛给过她要更积极主动的建议,只是她不曾采纳。
分手后,孔媛的第一反应就是:“跟你说过,你那样不行!换成我是男人,可能也会和你分手!”
但施梦萦对她并不信服。
信任是一回事,信服是另一回事。施梦萦可以把孔媛当朋友,但她从来都不觉得孔媛比自己聪明。
施梦萦绝不相信横亘在自己和沈惜之间的问题,会是性。
沈惜对性有需求,也有热情,这些施梦萦都知道。两人第一次上床时,他营造的氛围也很好。哪怕以施梦萦那点可怜的经验来判断,沈惜也应该算是能力和经验都很好的那类男人。
如果可能,施梦萦愿意配合他。
可是,施梦萦对性完全没兴趣,甚至可以说充满厌恶!
对施梦萦来说,性仅仅只为繁衍后代。在她的爱情里,性,绝非必需品。
在和沈惜上床后的第二天,施梦萦就向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沈惜当时只是略感惊讶,可能也有小小的失望,但并无不满。此后近两年时间,沈惜对她一直很尊重,尽管偶尔会有要求,有时会和她交流关于性的认识,建议她更开放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他从不执着地要求做爱,更没有一次为此而发起争执。
在年初沈惜第一次提出分手之前,施梦萦觉得两人间一直很恩爱。哪怕在这一年半热恋期里,两人的做爱次数,两只手差不多就能数完,可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和谐吗?
沈惜会因为性而和自己分手?施梦萦不信。
“你觉得,和我做爱感觉怎么样?”施梦萦突然问身边的男人。
徐芃撇嘴。对一个木偶似的女人,要他如何评价?
但在女人中打滚这些年,徐芃养成一个好习惯,对任何一个有机会多干几次的女人,他总会保留一丝耐心。
他确信,女人都是能调教出来的,无非要把水磨功夫做足。
像徐芃这样的男人,把一个女人弄上床,已经不能完全满足他的欲望。改变女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才是上乘的乐趣。把淑女调教成骚浪贱,那多好玩啊!
施梦萦的问题,正好为他提供了调教的契机。
徐芃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施梦萦不知道。她根本分不清好与坏的区别。当然,她过去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归根结底,施梦萦对性,只有厌恶,何必去区分好与坏呢?
从她的第一次开始,施梦萦就不喜欢性。
不可能喜欢。
直到今天,施梦萦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女膜是被谁刺穿的。
那是一个施梦萦恨不得将其永远埋葬于记忆最深处的夜晚。
2007年,来自本省武山市的19岁女孩施梦萦考进中宁工商大学。逃离了母亲成天的唠叨,不必再夹在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父母之间,离开家乡来到省会令施梦萦倍感快乐。她以最快的速度爱上了大学生活,爱上了那种能随处学习新鲜的东西,更能随时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自由。
施梦萦报名加入了一个宁商大很有名的优秀社团,很快成为最积极的新社员之一。
11月某日,成功举办一次重要活动后,几个社团干部带上忙前忙后辛苦整日的新社员聚餐,权当庆功。在座的一共13人,4位高年级学长和9个新社员。
无论在哪个年龄段,饭桌上只要有美女在座,男人们总会或劝或逗或逼或骗,想方设法让美女多喝酒。当天的3个女生,最差也能用秀气来形容,男生们更加无需组织,无需动员,发起车轮攻势。
其中一位大三的学姐是社团副主席,她是那类施梦萦打小就由衷歆羡的成熟精干的女生,优雅地坐,礼貌地笑,或爽朗直言,或巧笑推诿,自始至终滴酒未沾。
于是,施梦萦和另一个大一女生,就成了众矢之的。
来参加聚餐的,无论新老,都是社团骨干。施梦萦对这些新朋友的印象极好,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她所不及的优点,她为自己一进大学就能加入这样一个社团感到庆幸和骄傲。
每个在高中死读书,却又不甘心读死书的孩子,刚进大学时可能都会有这样一段时光。其中90%会迅速堕落回正常的大学节奏。但在刚开始几个月,大多数新生都还有沸腾的热血。
施梦萦就是如此。
正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同学年少,风华正茂,呼朋引伴,指点江山,所以她对每个新朋友都竭诚以待,对每一杯敬酒都笑脸相迎。进大学前几乎没喝过酒的施梦萦,毫无悬念地迎来人生中第一次酩酊大醉。她保有的最后一丝清醒,是隐约听到有学长提议去通宵影院看电影。
对此,施梦萦既没赞同,也没反对,因为此时的她从精到肉体都彻底陷入混沌瘫软,即便她开口说话,身边人也未必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她恍恍惚惚感觉有两个男生搀扶着自己,走了不知多久。好像又进了一幢楼,要爬楼梯,施梦萦迈不动步,最后应该是被男生背了上去。最后她感觉自己被放平,像是睡在沙发上,很舒服。
自此施梦萦失去了全部意识。她彻底睡熟了。
睡梦中,施梦萦很难受。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气味。自己仿佛被裹在一团阴影里,在颠簸中艰难蠕动,却又始终停在原地。她像坐在一个架着水壶的火堆旁,被烤着,又不停被水浇淋,混杂着腥骚味的湿与热包围着她,令她想吐。嘴很干,喉咙很痛,很想咽些什么,可嘴里什么都没有,一丝唾液都分泌不出。有什么东西塞满了她的嘴,让她喘不过气。腰酸背痛,像背着沉重的口袋,举步维艰,气喘吁吁,每到背负的重量要将她压醒的瞬间,就会突然消失,浓重的昏沉再次将她包围……
这是施梦萦有生以来最辛苦的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