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好一阵子,曾加喻笑了笑:“前天晚上回来太晚,洗了个冷水澡,现在还发烧呢。”
不知道是不是齐小林的错觉,他察觉出她的声音隐约有一丝哽咽,他急促地叫一声“曾加喻”。
大概过了三秒钟,曾加喻说:“对不起。”
高一的暑假,那时候对学习还没有抓这么紧,市一中不用补课。
曾加喻回到小县城。不过半年不见,河对岸好几栋房子建成了,有点高楼林立的味道,到夜晚陆陆续续有灯火亮起。还有消息说二期工程要建商业中心,老邻居阿姨对此持不屑态度。
这时候政府给出迁移通知,几个政府大系统搬到河对岸,城中心全面东移。再过半年,现在县城中心最好的中学要将自己的高中部挪到东边去,小小的县城分成了旧城区和新城区。
此时,石孟军家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伸到了市里。
不过就在一年多前,曾加喻13岁,读初三。那时候石孟军的妈妈许过她一笔相当优渥的条件。只要她愿意学成归来后和石孟军结婚,石家不仅愿意出钱医治母亲的病,自己还能在接下来的求学生涯里得到优越的物质条件,不愁吃穿。
曾加喻拒绝了,背着现在看来依然是天文数字的30万巨债。
因为当时的她听着只觉得荒谬,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种娃娃亲?如果真的兴父母之命,他们石家也应该商业联姻。而曾加喻,除了一身还算值得称赞的皮相以及常常引以为傲的智商,别无他有。
曾加喻拒绝了。石孟军很开心,连续几天请她吃大餐。
但在曾加喻的母亲病逝后,他却变得很怪,先是不去她那补课了——她当时也没时间,所以索x停掉了自己的生意,初三一年本来也就只帮他一人补习。后来走在校园里他压根不理睬她,更后来,甚至会在她路过的时候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
一次两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后,曾加喻便没理过石孟军了。
初中毕业时石孟军喝醉酒了,曾经在洗手间门口拦着曾加喻,酒意使他的脸红通通的,加上这一年个子拔高,更增添了攻击x。曾加喻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自往前走,石孟军去拦她。
他m0到她手腕了,两个人都触电一样。曾加喻下意识甩开,哪知道石孟军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而且,他的手被墙上的玻璃装饰物划了一条长口子,楼梯道都是血迹。
曾加喻俯视这场景,什么话都不敢说。据说石孟军去医院缝了好几针,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可能也有害石孟军受伤的原因,导致曾加喻有点心虚,心急火燎地收拾行李去了市里。
现在想想,石家要是想找她麻烦,她去市里就能躲得过?
现在再想想,在市里见过眼花缭乱的丰富世界,经历了几场噩梦,如果石孟军的妈妈再询问一次,她可能会犹豫吧。
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曾加喻已经不知道了。
她沿着新修的河堤散步,微风拂面,果然见到齐小林在前面等着。
一八几的大个子,有点驼背,隔得老远就冲曾加喻招手。
曾加喻难得话多地带齐小林逛了一遭自己读过的初中,感慨如果他也在就好了。
齐小林当时那个热血上头,就差单膝跪地了:“曾加喻!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曾加喻坐在台阶上,凝望着近处的旗杆,两个人此时的姿势,像极了小时候她向他讲述什么是《理想国》的场景。
或许齐小林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触动,扯了扯曾加喻的袖子:“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幼稚了,我会慢慢慢慢成熟的,知道咱俩在一起,爷爷一定也很开心!”
他凑近她:“你愿意做我nv朋友吗?”
良久,曾加喻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9月1号教师节,一中举行开学仪式,会放半天假,那天我们一起去鑫天地看电影。”
她咽了一口唾沫:“那天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齐小林的眸子啊,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好。”
曾加喻补充道:“为了表示诚意,你是不是应该提前去影院等我?哈哈,如果我这次又发烧了,你可要早点来曾佳秀家接我啊。”
齐小林简直要跳起来了。
因为曾加喻弱弱地来了句:“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