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樾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怔怔地看了她许久,道:“过来与我倒酒。”
香月恭顺地过去倒了一杯酒,便静静地立在他身侧。
吴樾侧身看了她一眼,“你们妈妈没教过你如何服侍吗?如同一个丫鬟般傻立着作甚?”
香月像是被吓到了,慌张跪下,眼里蓄满了泪:“爷,饶了奴罢,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妈妈会打s奴的,奴。奴这就好好服侍您。”
吴樾被她的反应惊地一愣,随即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起来吧。”见她磕头起身,便说::“坐爷身边来。”
香月顺从地坐在吴樾身边,替他斟酒布菜,小心服侍,吴樾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眉眼,再一次被自己内心的幻想所蛊惑,便与她攀谈起来。
“为何进了风尘之地?”
“奴五岁被人卖给了芸娘,便来了绮云楼。”
“几岁了?”
“奴十五了。”
吴樾想着自己来这里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来的生活,虽然让自己改变了不少,可越是什么都有了,越是放不下心里的那点执念。想着想着,猛灌了几杯酒,渐渐的有些醉了。
香月见他有些醉意,轻轻在他耳边唤道:“爷?爷若是累了,还是去榻上歇息罢?”
见他没反应,便起身开门,唤了两个gu公,将他抬去床上,关上门,替他除去鞋袜,端来一盆温水,服侍擦洗一番,便呆呆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刚刚都不敢正视的人此刻已然熟睡,此时可放心大胆地看了,这也许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了,她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白净清秀,一看便是出身极好的大家公子,这样金贵的人儿,又哪是自己这般的人能肖想的?香月叹了一口气,自己若是好人家的nv子,该有多好?香月不止一次想过,但今日之后却是再也不能想了。如今已然挂牌,此后便是迎来送往的卑贱人生了。
五岁入绮云楼,十年的噩梦般的生活让她已然放弃了奢望。
刚来便被芸娘从外面请来的最会缠足的王婆子缠了足,刚缠足的那两年简直是生不如s,有时候疼的恨不得立刻s去。无数个夜晚,裹在裹脚布里的畸形双足又疼又烧,如同放在烈火上烤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却又不敢偷偷拆了,若是被发现,便又是一顿毒打。
这些年来,香月已经被打怕了,以至于现在只要一看到鞭子,哪怕一想到鞭子,都浑身忍不住战栗。她只能顺从,只能乖乖听话,幻想着有一日有人能把自己赎出去,带自己远离这个火坑。即便是去普通人家过穷苦日子,或是去个大户人家做个卑贱的小妾,只要不在这里,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哪日鞭子又要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芸娘对付人的功夫最是厉害,她知道怎么让人惧怕,怎么让人更疼。这楼里的姑娘,没有不屈服在芸娘的鞭子下的,再倔强的nv子,也最终只能妥协,乖乖听话,做绮云楼的摇钱树,为她发挥最大的价值。等到年纪大了、病了、做不动了,便是一张草席裹着,扔出去。
香月亲眼见过不听话的姑娘是被如何折磨到生不如s,也见过服侍的不好被客人赶出房间的姑娘又是何种下场,香月想到这里突然担心起来。
现下这位爷喝醉了酒这么睡着了可怎么办?若是明日起来,他觉得自己没服侍,白花了冤枉钱,闹将起来,自己岂不是要被芸娘扒皮ch0u筋?想到此处,香月一阵轻颤,忍不住泪水便滚了下来。
就这么忐忑不安地枯坐了一夜,等到吴樾醒来时,香月还坐在床边,感觉到吴樾的动静,香月转过头来,惴惴不安道:“爷昨晚饮了酒便睡了...”说着起身跪在床边,手足无措,“奴没伺候好爷,爷,爷若是不嫌弃奴身份低贱,奴,奴愿意此刻服侍爷,不能让爷白白花冤枉钱。”
吴樾起身,轻r0u了一下额间,道:“不必了,现下爷头疼,也没兴致。”
香月含泪道:“还望爷怜惜奴,若是被芸娘知道...”
“我知道,自会与她说明,你且去给我弄碗醒酒汤来。”
香月起身道:“是。”说罢匆匆去外间盛汤。汤是早间侍奉小丫鬟早早备好的。
吴樾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也只是眉眼有些相似罢了。”微微一顿,却又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相似也好,终究我得不到你,找一个替代品也行。”
此时,香月端了醒酒汤进来,小心伺候吴樾饮下了,便服侍他洗漱穿衣。
一切收拾妥当,吴樾便向香月,“去叫你们芸娘来一趟。”
香月脸se一白,待要再说什么,吴樾看了她一眼,只低声说道:“快去!”
香月慢慢的走出房间,片刻芸娘便进来了,后面跟着的香月低着头,亦步亦趋。
“爷,昨晚可还满意?这丫头服侍的可好?”芸娘笑的魅人。
吴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香月,“她,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芸娘有些诧异,随即莞尔一笑,“这绮云楼赎身向来都没有清倌儿就赎身的道理...”
“她不是已经挂牌了吗?”
“哟,爷当奴家不知道,这丫头哪有那个胆子敢瞒着奴家呀,奴家别的不敢夸,这调教人还是有一手的。”
“开个价的,她,爷我要定了。”吴樾皱了皱眉,不耐烦与她多说。
“五百两。少一文都不行。”
吴樾点了点头,递给她六百两银票“人我今天不方便领回去...”
“奴家明白,您放心吧。”芸娘喜笑颜开的接过银票,连声答道。毕竟这么大手笔,想来不是一般的身份,她芸娘也不敢得罪大主顾。
吴樾看了一眼香月,转身出门离开了。
芸娘笑着看了一眼香月,“想不到,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说罢,扭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香月喜极而泣,她以后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这个男人救了她,她便要用一生去服侍他,去报答他。
吴樾一路乘轿回府,匆匆换了衣服便去了工部。一番事务处理完,却已是近正午了,这时吴樾才想起香月的事还没给府里打个招呼,便唤了贴身小厮,嘱咐了几句,便打马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