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吃饭吧?”男人低渗的声线混着一种古怪的隆隆声在门口响起,正踩在梯子上一遍遍涂抹墙漆的安清转头冲他微笑了一下,继而回头继续着。
“等一下,这里还差一点了。”
“...你,很喜欢这个颜色么?”男人犹豫了一下,走进了甲醛味道浓重的房间内,依旧向下滴水的双手局促的在颜色怪异的围裙上擦拭了几下。
“不喜欢。”她的回答丝毫不犹豫,手下的动作却并未减慢。“涂这个颜色,只是因为它还算看得过眼去而已。”
“这样啊...”男人扭曲的微笑了一下,局促的情感消失无踪。他仰起头伸出手,企图接过安清手里的小罐油漆桶放到地上,却被对方刷完最后一点空白之后猛地低头盯着看过来。
刺骨的视线,他却因之而兴奋。
“怎么了?”他的声线中混进了些许嘶哑的刺耳声音,听着感觉不伦不类。
“...没什么。”安清收回视线,厌恶的瞥了一眼光洁的地板,将手里的滚筒刷扔掉拨开男人挡着的身体,直直的将剩下的大半罐油漆全部泼到了地上。“可算好点了。”她露出个几欲作呕的表情,终于将空桶递给他,拍拍手走下楼梯,一旋身捧住男人的头给了他一个热情洋溢的长吻。
终于...结束了。
好想他,离开十分钟都想得要命。
“这些东西真够恶心的,每次看完它们我得再和你呆上双倍以上的时间才能缓过劲来。”一吻终了,安清舔着对方的下唇喟叹出声,微眯起的双眸中俱是一片满足。
“呃...嗯。”男人微红着颊侧点点头,自然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另一手托着安清的unbu将她轻松抱起,眷恋缱绻的蹭着她的鼻尖,声线因兴奋比之方才更加刺耳,几乎不堪入耳。“去吃饭吧?再拖一会就要凉了。”
“...我不想吃。”安清皱眉,一双净白的藕臂缠上他的肩头,滑凉的舌尖从男人形状古怪的眼皮滑到皮肤上凸起虬结一片的下颌。“呐,刹那,来做吧?”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缓慢的吞咽着,目光因显而易见的巨大诱惑而显得有些呆滞。
但是安清已经接近两天没有正经进食了。
“吃完饭?”“不。”“...只吃一点?”“我想要你。”“...我喂你?”“....好吧。”
安清无精打采的在他鼻尖啃了一口,看他吃痛的扭曲了脸后幸灾乐祸的跳下来,迈着步子蹦哒到饭桌前坐好,等着刹那的喂食。对方只是带着些许病态醉意的摸了摸脸上被她啃出的牙印,将刚刷好的屋子窗户全部打开,随后扣上了那间卧室通往客厅的房门。
关住了,里面满墙狰狞的墨绿与漆黑。
“啊——”安清闭着眼睛张开口,发出小孩子讨糖一样的声音,避免看到饭桌上的东西。
刹那将碗中刻意捣成呕吐物状的特制咖喱喂到安清口中,怪异的声线终于略微趋于正常。“可以么?”
她皱着眉头努力的咽下去,微眯着一只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刹那,半晌后颊侧的咬肌因用力而突出起来。
“不可以!”
“对不...”
“这是什么啊?!比之前的还要难吃了!呃...唔!”安清猛然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碗,捂着嘴巴因忍耐不住的呕吐欲奔向厕所,扒在马桶上将刚吃进去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吐了干净。
“抱歉,我下次会尝试别的。”刹那紧跟着她赶到厕所门口拽过一旁的毛巾打湿,蹲在安清身边给她小心的擦掉嘴角残留的秽物,语气中虽然有着浓重的歉疚,却还带着种诡异的满足。
好像...在庆幸什么。
“我不会再吃了!”安清暴躁的站起身挥挥手。
“下次会更...”
“不可能的!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你总是跟我说下次会更好的,我不想再有下次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让人恶心的想吐!看见都想吐!!!”安清失控的大叫起来,一拳垂在身旁的厕所门上,却立刻被心疼不已的刹那握进手中,随后整个人都被对方宽大而有力的高壮身躯搂紧怀里。
“抱歉,都是我不好,找不到你喜欢的东西。”
“...没有,刹那很好。”对方语气中刻意的歉疚让安清迅速冷静下来,她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腰身将艳丽的面孔埋进他的胸膛,声音有些发闷。“我能遇到你已经很幸运了,在这个...每件东西都跟我为敌的世界上。”她不该冲刹那发脾气的。
刹那这么好看的人,愿意为她做这么多还丝毫无怨无悔,她该感到庆幸的。虽然在他的照顾之下有些束缚,但她这样的人即便出了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该死的,到处都肮脏到极限的世界上。
她清亮的大眼中迅速盈满泪水,抽泣着从刹那怀中抬起头,咬着樱红色的唇瓣跟他轻声道歉。
“对不起,刹那。我不是故意的。”
那双星子般灿烂的黑眸中倒映不出繁华世界的任何景致,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可怖的甲虫般的环节,不停的蠕动、交替,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墙面与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眼球一样的斑点,围绕着她直视着她,在眨眼于眨眼之间释放出阵阵哂笑样的声音,唯有漆黑的色泽能略微遮挡那些恶心的东西。
人类?动物?那些东西到底都是长的什么样子呢。
安清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