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他看着面前的人儿日益的坚毅而成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疫倦,不懂停留,绝不示弱,夺路狂奔的刀锋少年模样。
却一步步地实现着他当初执着地请回自己时掷地有声的承诺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曾经记忆里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在说这四个字时完全不见丝毫少年豪侠的轻狂,深沉锐利得让人心尖微痛,可是那紧抿着丰润而柔软的唇看起来却依然带着孩子气。
竟让彼时的他忽然来了兴致,与那刀锋少年一起背起那四个极其沉重的字。
仙游师傅曾说他才高而心寡,冷血无情,不过是这个世间能引起他兴趣的人太少而已,如此无趣的人生啊,自然比较珍惜那能让他心尖发疼的有趣的人儿。
“景略哥”
看着面前的人略略避开的尴尬的脸,景略也不强求,收回手“文玉,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真是长大了,连碰都不让碰了么。
“赌”苻坚挑起剑眉。
“是的,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反对你留下她,如果你输了,那么”景略顿了顿,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她就要交给我处置。”
“”苻坚眸里波澜不定,看着手里的雪花慢慢消融,慢慢地握拢五指,晶莹的雪花瞬间破碎融化。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霜霏。”
景略目光从消失在长廊深处的人的背影上移到长廊外的琼花玉树上,唇边的弯起淡淡弧度,轻声吟诵。
忽然间想起某人一张不甘不愿又隐着丝狡黠的漂亮脸孔,方才阴沉的心情又好了些,他期待那只暴躁的小狐狸落在自己手里的样子。是剥皮拨毛煮了呢,还是关在笼子里养着慢慢玩到腻
忽然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清河丢了几块碳进火炉。
天气太冷,她只穿着肚兜,背上的伤又不能盖被子,必须生火炉,可又不想二氧化碳中毒,不得不半开窗,古代真是麻烦。
门响了两下,吱呀一声开了,清河只觉得背上凉嗖嗖的,赶紧对着门边的人道“站着做什么,关门,过来”
门边的白衣少年关上门,低着头移坐到她身边,熟练地拿出药粉,给她上药。
“千年老妖给的药倒是不错。”感受到肌肉的舒缓,清河享受地眯起眼,大内秘药,消炎去腐生肌,金庸古龙先生诚不欺我,若是能带回去,必能大赚一把。
忽然记起什么,她懒洋洋地问“小鸟儿,你的伤怎么样了”不是她没良心,现在才记起他的内伤一样相当严重,而是之前根本没时间去想。
“还好。”凤皇儿轻道。
“给阿姐看看”她转过脸,眉头蓦地一皱“你的脸怎么了”
固定住少年闪避的小脸,凤皇儿白皙精致的脸上大片红肿的痕迹梭地印入她的眼帘。
“没什么,太傅大人见着我失仪,便教训了一下。”凤皇儿轻描淡写地道。
失仪只怕自那一顿全后宫一同观赏的鞭刑后,凤皇儿必定动辄得咎,更是时常失仪了。
清河眸光一冷,伸手去解他身上的衣袍,凤皇儿紧紧扣着衣襟,急道“阿姐,你做什么,若让人看见”“你以前钻进我澡盆的时候怎么没怕人看见”清河眉头一皱,似背部的伤被扯痛,凤皇儿赶紧扶住她的肩,没见着她唇边狡黠的弧度,等发现阵地失守,外衣连着夹袄的胸襟都被扯开,三两下衣衫就被褪到半挂在臂弯上。
“阿姐,只是旧伤而已。“凤皇儿淡淡地一笑,似春雪初融。
“好,很好,非常好。”看着面前青紫不断,分明新伤叠旧伤的少年的身子,清河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喉间,片刻后冷笑着连说了三个好。
强行把凤皇儿扒得只剩一条薄薄绸裤,按在床上,清河指尖沾着细细的透明药膏在那些伤痕上慢慢推匀,她记得少年那原本精致雪白如暖玉般的身体有多美,多少人羊脂白玉膏、芙蓉雪梅脂地供着养着。
天子骄子,一日零落成泥碾作尘,连最卑微的宫人也可以凌辱。
那骄做高贵,跋扈张扬的小凤凰一样的少年变得这么沉静内敛,体贴入微,竟丝毫没让她感到惬意,却生出莫名的悲哀与愤怒。
女人总是善变的,清河嘲弄地一笑。
“阿姐”凤皇儿半支撑着身子,贝齿微微咬了滟涟的唇,狭长的单凤眸里漾开水样柔光。却蓦地被一双玉臂环住自己的腰,将他拥入一个柔软的带着浅浅药香的怀抱。
“凤皇儿,疼不疼”清河唇抵住怀里少年的额头,忽然道。
“不疼。”他眼有些迷离,只觉得心似有些失速,额头上却极暖而痒
“忍字,心上一把刀,再疼,也要忍,只有忍了,才能看清楚那些在你心上插着刀子的人的脸,看清楚他们的心,看清楚他们的弱点,才有机会把刀一把把地插回去,在他们最痛的地方。”清河轻声道,深夜般乌沉的瞳里泛过暗夜流光。
君色倾国 第三十九章 猛虎嗅蔷薇 下
凤皇儿眸里闪过一丝幽光,轻喃“忍字心上头一把刀么”
忽然伸臂反抱住清河,把精致的脸儿埋在她的肩窝里,咬着唇儿低问“阿姐,但你会不会不要我我知道每次我都拖累你”
清河一怔,感觉怀里的少年瞬间紧张得肌肉有些僵硬,她暗自一叹,轻抚着他瘦的有些咯手的脊背,淡淡道“不论是想要得到什么还是保护自己,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否则你永远都会被人制肘,没有人陪着谁天长地久,我能答应你的只是尽力而为。”
少年抱住地的姿势,像棵蔓苗儿,一手一脚像细嫩的蔓藤攀附在她的身上,让她心底莫名地一动,不舍得也不想把那细苗儿硬扯开。
只是彼时的她并不明白,决定植物生长的不是它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