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哥”那深情的低语,强悍的进犯,顷刻颠覆了智,拨乱了心弦,每根经脉都不受控制地恣意舒展,战栗着轻吟着,在五色波光中绽放缤纷。01bz.cc海天之间,霎时掀起一幅幅,馥郁袭人的甜美浪潮。许延迷醉的合上双眼,倾听着浪花弹奏的奔放弦乐,情不自禁地随波逐流,酣然融化在火热瑰丽的阳光中
可是,再好的天气也有阴暗的角落,即使慷慨如烈日,也未必能照耀进每个人的心底。当两人闹闹腾腾跑回太阳伞下时,丁珉、秦可可也已经游累了,坐在垫子上胡吃海喝。
尹心玥心情格外好,脸上难得泛起健康的红润,笑着切开一个橙子“来吃点水果吧。”
“妈,我先不要,”许延笑着摆摆手,捞起支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咕嘟咕嘟往下灌“渴死我了,就想喝水。”
“这个看着还不错,”封毅拆开保鲜盒,里面的香莓颗颗透红“尝尝,应该挺甜。”
许延随便拣起一颗,扔进嘴里无味地咂巴“人工种的,再甜也比不上绿姬,”说罢立刻口水直流“好多年没吃上那个了。”
“还想着那个呐”封毅轻笑“八月底就该熟了,到时看能不能抽空”说着忽然停了声儿,转眼看过来。
“好哇,”许延微笑着放下水瓶,眼睑低垂。这些年,二五像块厚重的血肉,沉进心底,动辄抽筋刮骨。然而,只有那里,才是他的家,是不论奔往何方、走得再远,都恒久惦念的唯一归所。他抬头看向封毅,眼清澈“咱们是该,回去一趟了”
封毅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眼底燃起一抹柔亮的火花,欣然地收回目光,仰头喝一口水“诶,菱菱他们呢,还没玩儿够吗”
“哼,”秦可可下巴点向林边,轻嗤道“吵起来了吧,”转脸剐一眼许延“我就不明白,李浅墨究竟有哪点好,就算菱菱身在局中,你这当哥的,难道也掰不清”
许延没应声儿,眼睛瞟向二十米开外那棵笔直的棕榈树,两人果然似在争执,脸色都不大好。要真是自己的亲妹妹,哪儿容得李浅墨不汤不水地纠缠几年。可是,他烦躁地转回头,对菱菱他该以什么立场规劝,甚至,过问呢
“这小伙子,有点不晓事啊,”尹心玥也看到了那一对儿,笑着说“难得出来玩玩,怎么也该让着女朋友。”
“阿姨,他不是不晓事,这人可比谁都滑,”秦可可见有人附和,立马来了劲儿,坐直身“我只说一样,您猜每回出去玩儿,该他结账的时候,他会怎么着”
“你这丫头,”看她那气活现的样儿,尹心玥知道准没好话,了然笑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哪儿呀,我说真的”秦可可委屈地瞪大眼,不依道“您不信不信您看”随即挺胸伸长脖子,右手往下一插,做势掏口袋,模仿着李浅墨的腔调“诶,诶,多少钱,我来,我来啊,你们别争”左手跟着抬高,摆出翻账单的动作,食指来回划动“这个,咱们点了吗”她仰头巡视一圈,仿佛得到印证,又俯下脸仔细审查“这个菜呢,算错了吧啊这么贵拿你们菜谱来。”
那惟妙惟肖的即兴表演,逗得尹心玥哈哈大笑,旁边几个也都忍俊不禁瞄着她。秦可可越发得劲儿,一丝不苟地核对菜谱,弄了半天,抬起头,清清喉咙“打个折吧你这菜价太离谱了”说罢转向尹心玥,不屑道“您说好笑不他那兜里装的是超能胶,手一进去就拔不出来,能攥个半小时,单子早被这几个红脸薄皮的傻帽给抢走了。”
“那确实抠了点,”尹心玥笑着摇摇头,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拿起颗葡萄来剥“太计较的男人,大多没担当。”
“太精辟了”秦可可总算找着知音,忿忿不平、再接再厉“抠门还是小事,”她不齿讥嘲“这家伙追了紫菱多少年,却从不敢带她见父母,您说,这还算男人吗安的什么心”
“不会吧”尹心玥诧异地抬起头“真有这事”
秦可可正待回话,见那两个说完往回走,便停下声来,冷眼瞄去。李浅墨脸色如常,未待近前,已堆上满脸笑纹。夏紫菱却低着个头,显见情绪不佳,鼻尖还隐约泛红。许延眉心微蹙,伸手翻出车钥匙,站起来“菱菱,跟我上车拿点儿东西。”
“嗯。”夏紫菱正想抬步,李浅墨伸手拦住她“算了,你坐一下。”言毕笑对许延“她累了,我跟你去拿。”
许延一阵不快,面无表情地回头直视,待到对方尴尬地让开,才若无其事地笑笑,淡淡说“你拿不了。”随即拉拉夏紫菱“来。”
两人默然不语,一前一后来到车边。许延打开门,掏出支烟,继续翻找打火机,随意问“跟浅墨吵架了”直至点着了火还没听见回话,却传来一阵压抑的哽咽,不由手一紧“怎么了,菱菱”皱眉转回头去,夏紫菱竟已挂了满脸泪,忙抽张纸巾递给她,压抑着怒气“那小子欺负你了说话”
夏紫菱摇摇头,闻言泪珠子掉得更凶,却始终半声儿不吭,连之前的哽咽都收了去,唯有那清冽的水滴擦不断地流淌,颗颗都砸在许延心底,冻得人生疼。这丫头自小就不爱哭,能难受成这样儿,得受了多大委屈许延怒不可遏,摔下火机就往沙滩走“我找他去”
“哥”夏紫菱泣不成声,追上来一把拽住他,急急说“不是的,不关浅墨的事儿,是我,是我害他丢脸”
“你说啥”许延愕然收住脚,眯起眼睛,寒声问“你丢他脸你能丢他什么脸”
“真的,那些同学,上礼拜就开始指指点点,我还没当回事儿,”夏紫菱用力捂着嘴,绷紧的指节根根煞白“直到昨天,浅墨一个朋友的弟弟,问他,我是不是,杀过人,坐过牢呜呜”
“这怎么可能”许延大吃一惊,为了让夏紫菱轻松上学,他跟封毅当初费足了功夫,钱没少花,门没少敲,处处赔笑周旋,就是怕发生这种状况“打哪儿传出来的”
“不,不知道,”夏紫菱抽噎不止“本来一直都好好儿的,可现在,谁见了我都绕弯儿走。”
“菱菱,”那隐忍的低泣,落在耳中分外揪心,夏紫菱不是亲人,却早已远胜亲人。许延叹口气,暂时撇开那事儿,扶住她的肩“跟哥说说,黄阿姨的事儿,你自己,觉得亏心不”
“不不亏心,”夏紫菱猛地抬起头,蓄了满眶的泪,纷纷坠落“只要,妈能少受罪,即使坐牢,我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