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有些模糊的左芝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她窝在沐乘风怀里难受地哼哼,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混混沌沌做着梦,梦中似乎置身于干涸的沙漠,骄阳炙烤抽掉了所有的水分,她又累又渴,几乎立刻就要倒下。
忽然有一股清泉出现在眼前,左芝急忙扑上去接住甘露,贪婪地喂进口中。
沙漠里的泉水不好喝,有些咸有些腥,不过对于当下的她来说,她已经顾及不了滋味是否美好,她只是不想被渴死。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隔一阵她就会发现一股泉水,使得这场艰苦征途能够延续下去。她的精越来越好,大概很快就能走出沙漠了。
“郡主沐大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喊。左芝费力地睁开眸子,缓了好一阵才辨别出这声音来自头顶上方。
“郡主你在不在下面郡主”
这声音是丁思集的,他来找他们了
左芝一个激灵全醒了,她兴奋地冲着上面大喊回应“我在我在四季豆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出响亮,很快透过岩石缝隙传到上方,丁思集趴在地上听见底下传来微弱的回应,登时大喜。
“下面有人快挖”
看见挖掘时的泥沙掉下来,渐渐能听见上面人的说话声。左芝满心欢喜,赶紧去拍沐乘风的脸颊“木头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沐乘风脸色有些苍白,闻声睁眼,微微含笑“我听见了。”
“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
左芝扑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沐乘风反手也把她搂紧。
他浅色的袖口,浸出淡淡的红色。
火药爆炸时力量威猛,所以地宫塌陷发出很大的动静,就连通州城内也有感觉,众人还以为是地震。丁思集在茶嫂家一听,趁着百姓官兵都心惶惶出来避难,连忙遵照沐乘风的吩咐爬上城楼,竖起一面巨幅彩旗。虎头山上的王老虎见到旗帜,拿着沐乘风给的东西去到城外五十里驻扎的通州营。营帐将领见来者手持虎符,只道是女皇派来的使者,急忙整装出发,率队把通州城包围起来,接着一队人入城直奔行宫。
人马达到行宫,看见偌大宫殿群坍塌一片,目瞪口呆。丁思集从城楼匆匆赶来,遇见负伤的贾楠站在废墟边上发愣,情恍惚。
他大步过去“贾大人,郡主呢贾大人”
贾楠痴痴半晌才回,摇头道“死了,都死了”
“你说什么”丁思集踉跄,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不会的那沐大人怎么样了”
贾楠指着一群断壁残垣“都在下面。坍塌时他们没有跑出来。”
丁思集闻言,热泪即刻喷涌而出,他低头憋回泪水,抬起通红的眼眶,对着一群将士下令“当朝右相大人与他的夫人被埋地下,诸位,我们挖开这里救他们出来”
军营将军知道虎符是右相托人送到手中,又见这里此般光景,赶紧下马卸甲,号召所有将士过来动手。
三天三夜,丁思集守在废墟旁边,一直没有合过眼。每当好消息或坏消息传来,他都要上前看一看。肢体受损的活人,血肉模糊的死人他亲自过目,虔诚地向上苍祈祷千万遍,只求能救出完好无损的左芝,不要断手断脚,最好连头发丝都不要少一根。
一会儿希望一会儿绝望,就在丁思集快要崩溃的时候,几块巨石下面传出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四季豆四季豆我在这里”
亲眼目睹她第一个被人拉上来,除了身上有些脏,四肢还是在的。丁思集瘫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盯住满天繁星,长长舒了一口气。
“相公,快把我相公拉上来”
倒是沐乘风出来的时候精有些差,连嘴唇都是乌的,还险些站不稳摔下去。左芝急忙扶住他“小心”
她捉住他的手腕,发觉掌心有些润,低头看去已染上鲜血。左芝大惊“木头你受伤了”
她掀开袖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跳进眼帘,不仅渗着血,还有一圈淡淡的牙印。
左芝顿时想起梦中腥甜的清泉,她“哇”一声哭出来,扑进沐乘风怀里对他又打又骂“你怎么让我喝你的血你会死的你不知道啊哇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笨木头坏木头你这个傻子,比杨大头还傻呜”
她舍不得真打他,最后伏在他怀里哭个不停。沐乘风拍她的背脊哄她,轻声道“我只要你没事。”
刚刚平复了心情坐起来的丁思集,看见这一幕又重新躺了了下去,抬袖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耸抖,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这样的一对有情人,早成眷属。
失魂落魄的贾楠看见他们出来脸上闪过一瞬的雀跃与希望,可是转眼瞧见刚才一幕,他眼中希冀的焰火渐渐湮灭,被一抹黯然取而代之。
须臾,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行宫爆炸坍塌,罪魁祸首梁新武却没有及时跑出来,众人只找到了他的尸体。跟着丁思集带人去搜查梁府,发现颇多财物田产,远远超出知府该有的俸禄,家中甚至还藏有打着国库印记的银两。这一查之下,竟挖出一桩牵连甚广的贪腐之案。通州府的大小官员都慌了,自戕的有、跑路的有、带着家产投案的也有,府衙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官职最高的沐乘风却置之不理,对一干人等避而不见,直接把事情推给丁思集,让他暂代知府的职务,授他处置之权。
他要给宝贝娘子调养身体,才没有闲工夫搭理这群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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