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的模样站在不远处,似乎受了什麽欺瞒,眼睛里有苦苦隐忍的委屈。
“你怎麽自己走来了。”添香惊呼一声,几步小跑到他面前,半拥住他尚嫌瘦小的身子,发现他洁白的外袍背後已经渗出了几丝血迹,越发的担心,凤目中几乎要垂下泪来,她哽咽道“小祖宗,你身上有伤,为何要自己走呢,随便指使个下人搀扶著也好啊。”
花记年摇了摇头,眼睛里几乎找不到焦距,留下一片空蒙,他幽幽的说“添香姐,我没事,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我不是他儿子吗我没有做错什麽事情,又那麽盼著他回来,他为什麽要杀我打我呢”
添香被问的哑口无言,见那群小女孩渐渐脸红著围到花记年身边,苦笑一声,稍稍驱开她们,一边小心劝道“小公子,成大事业的人哪里能被家人羁绊,都是志在四方的。何况,堡主就是那个性子,越是有兴趣,越以折磨他,毁灭他为乐”
花记年吓了一跳,喃喃的说“他居然是这种人我小时候总听别人说,堡主胸怀天下,却依然顾家爱子,还菩萨心肠,四处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添香几乎要苦笑出来,只能安慰道“那都是下人瞎说。他性格是不好,可你还是得一如既往的敬他爱他,他可是你父亲。”
花记年似乎已经惊醒过来,皱著眉头,用力摇头道“我现在看到的人,无情冷血,纵情欢淫,沈溺酒色,整天纸醉金迷的模样我,我才不认这样的人”他说著,想起那个人的百般可恶,露出一副吞了苍蝇般的恶心表情。
添香看著他的样子好笑,也难得花记年在人前露出孩子般的表情“我赌你会认”
花记年一脸不信,蹙著眉问“为什麽”
添香笑道“堡主他,那可真是天下无双的大人物。”
花千年冷笑著说“我看倒未必。”他说著,似乎不想再说什麽,顽固的挺直腰,不要任何人扶他,一步一步朝朝花阁走去。
添香看著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在无人的僻静旷野,柔媚的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狠绝之色。
花记年在床上躺了半月才算逃的开这一劫,从此只字不提他父亲的事情,平日间看书,练剑,周而复始。只是下在习武上的功夫比先前更加勤快,他本就聪颖,此时又下了十二分的劲头,不过半载便将几套剑法掌法都练的纯熟,身形也开始长高。就这样转眼三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又是一年中秋,正是团圆之日。但按照浮屠堡的规矩,各堂主必须得齐聚於浮屠堡,将这一年来搜刮的种种珍异玩献於堡主,美其名曰献寿,取“与日月同寿”之意。花记年这几年躲父亲躲惯了,花千绝也似乎忘了他这个人,让他一个人乐得自在逍遥。此时见阁外锣鼓喧天,烛亮永夜,几夺皓月之辉,把什麽景致都败光了,自然更加的不愿意去躺这次浑水。
这一夜,花记年点亮烛火,在朝花阁中一边吃著添香捎来的绿芙蓉月饼,沾著糯米酒,一边读著兵书史册,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添香几乎被他的模样弄笑出来,仔细嘱咐他不要出来惹事生非,这才出去,汇进忙著奉茶献果的侍女之中。
此时正是外面最喧嚣的时刻。浮屠堡十二位堂主站在堂下,花千绝坐在湖心亭中,头顶墨蓝的天空中一盘冰轮,遍洒清辉。湖底打好了梅花桩,有十余个身著血红长裙的美豔女子,赤裸了双足,手舞彩缎或羽扇,在木桩上翩然回转,在诱人的夜色中,涟漪相撞,丝竹呜咽,如同凌波微步一般,动人心魄。
花千绝倚在蒙了貂皮的檀木大椅上,一个个堂主轮流上前行礼,由手下奉上寿礼。破军堂堂主耿勇献的是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缸以及珊瑚树若干,启运堂堂主罗啸风献了一个鸡卵大小的明珠鼻烟壶,天机堂堂主郑天机献了一斛南海夜明珠和一斛鲛人泪,花千绝收下不久便随手赏给下人,显然都不满意,越到後面,堂主们便越发冷汗淋漓,扶苏堂堂主苏媚娘强笑著跪在花千绝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小匣子,双手奉上。
花千绝似乎有些好,打开匣子,只见红绒丝垫上放著一个金光灿灿的九连环。花千绝笑了几声,似乎忍著把匣子扣到苏媚娘头上的冲动,冷笑著说“你献的就是这个”
苏媚娘脸色惨白,颤抖著说“奴家翻遍了整个青州,也没找到什麽值钱的宝贝不过,这九连环据说是大愿菩萨开过光的,在迦叶寺供了几百年了,奴家想这迦叶寺镇庙之宝肯定是了不得的大宝贝,这才千辛万苦的抢回来了,想必可保家业安康,一生丰乐”
花千绝觉得好笑,摆了摆手叫她退了下去,随手将九连环揣在怀里。妙法堂堂主吴秋屏似乎并没有为这一场变数伤什麽脑筋,他面不改色的走上前来,跪倒在花千绝身前,含笑道“秋屏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给堡主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他说著,拍了拍手“还不过来”
说著他这一声喝,通向湖心亭的小桥上,远远走来一个身著青翠薄纱的少年,赤裸了白玉般的足踝。夜色中,那层薄纱如一层青色云雾。少年步履轻盈,青丝垂肩,嘴角带著媚笑,眼睛内盈春水。
吴秋屏看著花千绝眼眸中的一丝异色,得意的夸耀道“堡主,这便是贫道的寿礼。”
花千绝轻笑道“好个吴秋屏。”
吴秋屏如同得到什麽天大的夸奖一般,笑的腰间拂尘都在不住抖动“这少年是贫道在浮屠堡附近偶然寻得的,如此妙人,也是多得堡主洪福齐天。”
花千绝朝那一旁下人摆了摆手,笑道“带他下去,今晚便召他吧。”他看著吴秋屏喜形於色的模样,淡笑了一声“吴堂主,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烟花柳巷是扶苏堂的工作,妙法堂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长江几条水路的买卖,别让我觉得,你只有这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