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回
又忽忽过得十几日,待到一日冬雪初晴,王氏期盼已久的孔嬷嬷终于翩翩而至,据说她原是山东孔府旁支后人,从g0ngnv升做nv官;这几十年皇帝换了好几任,她却一直安然在六局nv官的位置上轮换着,前几年病老请辞出g0ng后,一直在京中的荣恩观养老。
时下,不少公侯伯府或世家望族时兴请些g0ng中退出来的老g0ng人到家里来教养nv儿规矩礼仪,明兰的理解是增加nv孩的附加值。
这位嬷嬷前后已在英国公府、治国公府还有襄yn候府教养了几位千金小姐,都说她脾气温厚,教规矩的时候耐心细致,不像别的嬷嬷动不动就要罚要打的,却又能把礼数规矩教到位。王氏没想到盛老太太这么有面子,居然能请到这么有档次的嬷嬷,又到寿安堂谢过几次。
能在g0ng里当足几十年nv官而没有发生任何作风问题,明兰估计这位嬷嬷长的很安全,见面之后,果然如此。孔嬷嬷大约b老太太小几岁,t型消瘦,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团团的一张大饼脸瞧着很和气,穿着一件银灰se素面织锦褙子,只在袖口镶着茸毛皮边,头上也只简单的绾了支斜如意纹的白玉扁方,一身显得很素净。
她原照着g0ng中的老规矩要给老太太行礼,忙被老太太扶了起来,她们是旧识,便一同坐在炕上聊了起来,这样长相平凡的一个人,一说起话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一举手一投足都大方流畅,谦谨端庄。盛紘和王氏笑着陪坐在一旁,华兰兴奋的小脸红红,收敛手脚,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墨兰坐的雅致,保持完美的微笑着听两位老人说话,王氏怕如兰不懂事,丢了盛家的人,所以根本没让她来。
“盛大人为官明正,治理德方,在京中也素有耳闻,如今儿孙满堂,府上的少爷小姐都芝兰雪树一般,老太太真有福气。”孔嬷嬷含笑着说。
“居然能把你这大忙人请来,我是有福气;我这大丫头可交给你了,有什么不好的,你只管打罚,不必束手束脚的。”盛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华兰。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我今日虽有些t面,不过是诸位贵人给的面子,说到底我在g0ng中也不过是个奴婢;照我看呀,规矩是用来彰显德化,明正1un1行止的,不是用来折腾人的;规矩要学,但也不用s学,用心即可,况且老太太的孙nv能差到哪儿去。”孔嬷嬷一边说,一边随意的看了眼了华兰,华兰似乎受了激励,端端正正的坐着,腰背挺的笔直,目光期盼,仿佛用肢t语言表决心一般。
“嬷嬷此次能来,真是托了母亲的福,回头嬷嬷教导华儿得空时,也与我们说些京里头的事,好让我们这些个常年在外的乡下人长长见识。”王氏道。
“泉州到登州,从南至北,物宝民丰,天高海阔,太太既见过高山大川,又晓得天南地北的风土,见识当在我这一辈子不挪窝的老婆子之上,太太过谦了。”孔嬷嬷谦和的微笑,这番话说的王氏全身汗毛孔都熨帖舒坦,笑的更加合不拢嘴。
这位孔嬷嬷话说的很慢,但没有让人觉得拖沓,话也不多,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让旁人都能听的进去,恭敬又适意,明兰在一旁看了很是佩服。王氏和华兰本来以为会来一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已经做好吃苦的准备,没想到孔嬷嬷居然如此和气可亲,高兴之余,更感激盛老太太。本来王氏早已备下了孔嬷嬷住的屋子和使唤的下人,可孔嬷嬷委婉的表示想先在寿安堂住一夜,好和老太太叙叙旧,王氏自然从命。
当夜,孔嬷嬷睡在盛老太太暖阁里。
“你居然肯来,我本来可不敢请你。”盛老太太道。
“我真是厌烦那些权贵之家了,每个人都有千张面孔,面上肚里弯弯绕绕的算计个不歇,我这一辈子都是猜人心思过来的,连梦里都思量着那些贵人的肚肠,本想着请辞后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曾想还是不消停,索x借了你的由头逃出京来,好过几天清净日子;再说我也老了,总得落叶归根。”孔嬷嬷一改刚才的不慌不忙,一副疲惫状。
“落脚的地方可找好了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找我。”盛老太太目露伤感。
“不用了,早找好了,我还有个远房侄子在老家,他没父母,我没子嗣,整好一起过日子,况且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也没几天活头了,不想再拘束了。”孔嬷嬷一副解脱的样子。
盛老太太微有怜意,低声道“你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当初你都订亲了,入g0ng的名牌上明明是你妹妹的名字,却被你后娘拿你y冒名顶了进g0ng,耽误了你一辈子。”
“什么不容易”孔嬷嬷豁达的笑了,“我这辈子经历的b常人可jg彩,不说吃过的用过的,就是皇帝我就见了三个,皇后见过五个,后妃贵人更是如过江之鲫,也算是开眼了还能衣食无忧的活到花甲,没什么好抱怨的;倒是我那妹妹,嫁人,偷人,给妾室婆婆下毒,被休,一辈子弄的声名狼藉,我那后娘为她倾家荡产,最后潦倒而s,我可b她们强多了。”说着呵呵笑起来,“当初听到这消息时,我可偷着喝了一整瓶老窖庆祝”
盛老太太笑道“你还是老样子,瞧着恭敬,内里却落拓不羁。”
孔嬷嬷微有伤感,道“不这样,怎么熬得过去。”说着,突然冲老太太怪声怪气道“倒是你,怎么修身养x的如此地步当年你那派头哪里去了”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无奈道“紘儿终归不是我亲生的,何必讨人嫌;况且我也乏了,当年折腾的天翻地覆又如何,还不是一场空空。”
孔嬷嬷冷笑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不想想,当初静安皇后可b你日子难多了,儿子s了两个,nv儿被抱走,皇家又不能合缡走人,她又能如何太宗爷宠她,她高兴,冷落她,她也高兴。当年她怎么对咱们几个说的,nv人这一辈子顺心意的事太少了,出身嫁人又全不由己,当需给自己找些乐子,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她虽不长命,可却天天活的开心过瘾,薨逝后,太宗爷日日思念,后来一病不起”孔嬷嬷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盛老太太也目光惘然,都想起了那个肆意昂扬的洒脱nv子。
孔嬷嬷吁了长长的一口去“好在先帝爷最终还是立了她的小儿子,她也算留了后,我就听她的话,从不把恶心的事放在心上,当装傻时得装傻,该卑微时就卑微,该吃吃,该享受就享受,也不枉这一辈子。当年进g0ng的人要是你这个倔x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