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带着周惜若到了一处偏僻的殿中。周惜若见四周无人,坦然地揭开易容面具,露出原本清丽白皙的面容漭。
福公公看着她手中波如蝉翼又惟妙惟肖的面具,长吁一口气叹道“果然这个世上有易容术,竟是认不出原本的真面目。”
周惜若苦笑“我知道我的身份是瞒不了福公公的,只愿福公公行个方便,让我们母子二人多多相聚别无所求。”
福公公闻言盯着她的眼睛,狐疑道“只是多多相聚吗你难道没有别的企图不是咱家不相信你,实在是事关重大,咱家可是拿脑袋在伺候太子殿下,所以不问清楚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关。直”
周惜若知道福公公世故老练,又是前朝狄国的旧人,什么人都见过,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自己。
周惜若道“我也本来打算带走阿宝,但是”她凄然一笑“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究竟对他好不好。”
福公公看着她面上的凄色,总算是相信了她。
他微微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说的是实话,咱家暂且相信你。只是带走太子殿下一事是万万不可的。皇上把太子殿下视为重中之重,你若真的带走了他,皇上震怒,到时候恐怕”
周惜若自嘲一笑“我知道。”
福公公道“也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周惜若轻笑“公公是要我留下来吗”
福公公打量她上下,道“皇上这么喜欢太子殿下,你未想过也许皇上真正喜欢的便是孩子的生母呢若是你肯留下来,不但可以照顾太子殿下,还可以得到位份,到时候东宫有女主人撑腰,我们做下人的也不会这么辛苦。”
周惜若抬起明眸看着眼前殷勤相劝的福公公,忽地道“今日我向公公坦白身份希望公公能保守秘密。至于将来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也请公公原谅。”
她施了一礼道“我去寻阿宝了,他若看不见我也许又会闹起来。”
她说完翩然离去,独留福公公一人皱着眉头。他摇头叹道“终究是意难平,谁会正妻不做偏偏去做了妾侍”
周惜若来到阿宝身边,阿宝紧张地看着她,周惜若对上他殷殷的目光,压下心底的苦涩,嫣然笑道“阿宝别担心,福公公是个好人。他不会赶娘亲走的。”
阿宝欢呼一声扑入了她温暖的怀中。周惜若紧紧抱着他,眼中的泪潸然滑落。去留两难,多一刻的相聚终究是上天的恩赐。
周惜若来回皇宫与莲月坊。莲月坊因有了帮手而不至于这般着紧。时常是头一日周惜若将布上画好样式让第二日会裁缝的老师傅做活,花样如何绣都细细也与两位绣娘说好,若是太难她便回来自己熬夜绣好。童掌柜在云少失踪前得了他的吩咐,十分关照周惜若的莲月坊,一应布料都是时新的,所以一日日莲月坊的生意越发兴隆。
周惜若在皇宫中多留了个心眼仔细完颜霍图的行踪,可是都未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库叶什察安插在皇宫中的内侍更是犹如水滴入海,再无踪迹可寻。东宫总管福公公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便不再阻了她进出东宫见阿宝。
只是他依旧苦口婆心劝周惜若留下来。周惜若只是默默不语。
福公公知她心结难解,也就作罢。只是道“请您多多考虑太子殿下的将来。将来他可是要继承赤灼大业。皇上亦是对他寄托厚望,若您无法留下,就请默默地离开。”
周惜若凄然一笑,转身离去。
若不留下,请默默地离开。福公公善意委婉的劝告时不时在耳边回荡。与阿宝相处的时日眼看着也渐少。她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时不时思飘远,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粮草不缺又有齐国援军相助的赤灼大军在邵云和的带领下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六月初二,邵云和大破秦国的都城,秦皇驾崩,秦太子耶律弘带领残兵败将北逃入荒蛮之地。
六月初三,秦太子在途中被部将夜杀之,头颅被砍,献到邵云和御帐前,祈降
六月初四,秦灭,疆土并入赤灼。从此赤灼疆域辽阔,盛极一时。百万边城赤灼族人摆脱百年的无土困境,东迁入秦地。
至此,这一片大陆上四国仅剩两国,北帝赤灼完颜云祈,南帝齐国龙越离,两国划疆而治,虽无盟约却异地克制互不相侵。
百战浴血而归,烟尘漫漫,犹如卷起一阵惊天的沙尘暴。一张张黝黑疲惫的脸上皆是欢喜,步履坚定。一道暗红如血的身影看着身后遥遥首尾不相见的赤灼大军,坚毅如岩石般的面上也禁不住动容,身上的盔甲已破,不再蹭亮如新,手中的长剑也被砍豁了几道口子,不再明如秋水。唯有身躯挺直,不见一丝颓废佝偻。
风声呼呼,一声声婉转动听,听着,只有两字清晰如昨“归来,归来”
一战之后,从此百年不再征战,不再有母子分别,不再有兄弟战场相见,不再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再有不得不杀的悲凉无奈。这土地上长出的将会是迎风摆头金黄的麦穗,落下的不再是无辜将士的一腔热血,而是辛勤的汗水。
惜若,这就是你最想要的。惜若,这就是你最愿意见到的。
赤灼人和齐人不再相杀相憎,凤峪岭的万里城墙不再阻隔两边的子民,也许百年之后,再无齐人和赤灼人之分
惜若,你可看见,这万里河山因为你而不再征战,越发美丽壮阔
惜若,你到底在哪里
一行泪缓缓滑落眼角却立刻被吹散风中。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