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一牵,简单地说“随你吧。”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抻了抻衣角。
他硬邦邦的口气,令陆丽萍心里骤然一紧,她盯着他的动作,又问“你不回家”
他的手僵了一下,心里烦,不想回答她。
“你不回家,那你去哪里”他不会回家的,她知道的,从何时起,他就不爱回他们那个家了。
陈德明还是不说话,眼却冷了下来。他去哪里,她管得着吗心底有股火,在慢慢蹿上来。
陆丽萍完全不知,她已经勾起了丈夫的火气,她有些委屈似的“老陈,你得想想办法啊,然然暂时没事儿了,可明天呢,后来呢大后天呢你想过没有,再闹这么一回,不光然然吃不消,连我,也要崩溃了”
他迈开去一步“我能有什么办法”医生,是全国顶尖的专家,设备,也是一流的,他一直在尽力,尽力做了,可是,谁能拦得住死降临,他不是上帝,还能怎样做他幽幽冷冷的目光,在面前女人脸上扫过“没事时,你多开导开导然然,我明天再过来。”有一句话,安安说对了,一个人倘若太怕死,那么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说完,他转身就走。
“老陈”
他脚步未停。
她追了几步“你去哪里”她瞪着他背影,就这样扔下她们娘俩儿,在然然刚刚好转时,甚至不告诉她这个妻子,他要去哪里。
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极压抑,攒着恨意似的“我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陆丽萍呆住了,脚步生生钉在地上。
陈德明步行下了楼,脚步有些踉跄,楼梯间昏暗的一点儿白光钻进眼里,令他心里冷冷的,起了冰屑。
他不是只有然然一个女儿,他还有安安,还有老娘亲。这些人,都是他的责任,他推卸了多年的责任。
这两天,看着床上烧得昏迷不醒的小女儿,他焦虑,他难受;跟陆丽萍共处一个空间,他更是难受,尤其是今下午,怎么那么压抑。一闭眼,他甚至能厥过去。出了重症楼,他深深吸了一口冰爽干冽的空气,车子已经到了,他上了车,车子很快驶出协和医院。
一路向北去,他在车里眯了一觉,再睁开眼时,已到达了北郊的疗养院。推门进去一看,老太太竟然还没睡,张阿姨在一边陪着说话,看到他进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老太太立即变了脸,气哼哼的,也不避着张阿姨的面儿,一开口就数落“不在医院守着你的宝贝女儿,大晚上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纵然五十多岁了,可他还有老娘,老母亲健在,这是件多么庆幸而窝心的事啊。
张阿姨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问“没吃晚饭吧,我去准备些汤汤水水的。”说完退下了。
老太太看着儿子沉沉的、疲惫的脸,又心疼又生气。
陈德明道“母亲,让您担心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说我一点儿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我这个老太婆,更担心的是安安”她枯瘦的手在桌上拍了拍,“你那个媳妇儿真是懂事啊,哭哭咧咧的把电话打这儿来,让我这个老太婆能怎么着啊让我去说服安安亏她好意思,我都拉不下这张老脸她一早干吗去了,别说当后妈了,她连个当长辈的样儿,都不够格儿。”
陈德明额头的皱纹越发深陷了,情恹恹。
老太太继续说“这会子,你也知道不好办了当初,我说过多少回了,让你对安安好点儿,对安安好点儿,你听进去了吗一句没有”说到气处,老太太又是一拍桌子“要不是我还死皮赖脸地活着,安安她,早就跟你一刀两断了,不过照眼下,你们父女的情份,已经形同虚设了。”
陈德明眼睑剧烈的蹦了一下“母亲”
“得了,听天由命吧,活不活的,全靠她的造化了,这是她们娘俩儿作下的,该还的迟早得还。”
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吃了一小碗面,又洗了热水澡,他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可是睡的不沉,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在自己脸上、额头上。
“作孽啊家门不幸”轻轻的叹息,细碎的数落,忽远忽近。
他知道那是老母亲,于是,把眼睛闭得很紧,不愿醒来,只有这时,觉得一切可以暂时放下,他暂时获得一点儿轻松。
“唉,真让人操心睡吧,睡着了就好了,这些年,只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儿吧德明啊,你错了,一开始就是你错了。”
然后细碎的脚步远去,直到听不见。
他翻了个身,眼角淌下泪来。
明儿见。
第三百七十九章
立维从公司出来时,天色早已黑透了,华灯璀璨,照亮城市的天际。言唛鎷灞癹
他的步子有些沉,脑袋也很重,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比上一天的班还要累人。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来还是关机。他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这个丫头,搞什么名堂
这时,阿莱快走几步,打开车门,再一回头,见老板没有跟上来,立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眉头紧皱,他也没敢开口打扰他中午从茶楼出来,老板脸色就一直很差,他隐隐猜到了,这是为什么。
立维上了车,吩咐去南池子,他必须得回家一趟,母亲身体不舒服。
家里灯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