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抓他的手,那一幕,在她心上是留了疤的,她得看看,是不是在他身上,也留了伤疤。
“你干嘛”立维厌恶地一甩胳膊,差点把她掀个趔趄。
“我看看你的手”
立维恼了,看他的手干什么,看他有多狼狈看他象个古代贞烈女子一样一门心思要娶她、而她寻死觅活不愿意嫁有意思吗,这样有意思吗他是男人想到这里,他觉得愤愤不平。
“陈安,你别太过分”他吼了一声,黑色的眸子象闪光的水晶,猛地被投到激流里,泼溅起水光。
陈安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不再象刚才,只含了嘲讽,含了阴鸷,现在,又凝聚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统统映射进她的眼里,她看得清楚,心里于是狠狠拧巴了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让他为难了,对不起,他们不幸福却要在一起。
立维看了她两秒,一转身,扭头就走。
陈安叫他“你去哪里”
他大步流星往相反方向去。
“立维”
“我去吃饭”
“我陪你”
喊出这话,陈安愣住了,她不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吗
立维却慢慢停下步子,满心满腹的戾气,顿时全化作了酸酸涩涩的一点儿甜,他无声地笑了笑,一回身,冲她招了招手“还不过来”
陈安没想到立维会带她去通州吃农家菜,那是一个宽敞的农家四合院,房前房后种了很多柿子树,油亮油亮的厚叶子中间,缀了许多许多的果子,远远看,像是挂了一树的红彤彤的小灯笼,映着湛蓝的天空格外醒目,而院里,因为过节,也在屋檐下拉起了两排红灯笼,到晚上,灯一亮,更显得有过节的气氛了。
院里停了四五辆汽车,全是京字打头,东西厢房和倒座里传出杯筷声和熟悉的京腔京韵。
主人家仿佛和立维很熟,极热情地把他俩让进正房,临时加了一桌,等着上菜的工夫,陈安问“会不会出来太远了”
立维也不看她“这还没出北京城呢。”
“宝诗会找我们的。”
“那你回去吧。我可得吃顿好吃的。”
陈安就瞪他,他只是不理,仿佛在气头上。
不过这样舒适的大土炕,臀下坐的是用苞米皮编的垫子,十分惬意,她用手按了按,软乎乎的。
立维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一顿饭下来,宝诗没有打电话来,中间,立维倒是接了几个电话,听他口气全是公事,什么这个行情走势、那个资金流向的,陈安没瘾,只是一边夹菜,一边看他,他侧了身,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偶尔一眼瞥过来,看到她在瞧他,他嘴角立即弯了弯,露出笑微微的模样,一秒不到,很快又侧了脸,没了表情,回到谈话中去是啊,带领那样大一个公司,他应该有这样一面的,只是平时,她见惯的,不是这样。
两人返回礼堂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宝诗一见到陈安就笑得贼眉鼠眼的,小狗儿鼻子似的在她身上嗅了一通,悄悄地说“你们俩可真行,就这点儿时间,也能挤个约会出来。”
陈安有些窘迫,哪里是呀
没一会儿,负责婚礼现场指挥的人来了,分别给每人讲了程序和站位,并没多么复杂。所以彩排很早就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
陈安和立维一起出来,站在停车场,陈安朝四面看了看,明天,这里该热闹了;明天,将是宝诗和三哥的结婚纪念日。今天以及以前所有种种,将统统告别了。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些感慨,心底拧起一股子疼。
她深吸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立维在打量自己。立维问“可是累了”
陈安笑了笑,说“哪敢说累,要说累,明天新郎倌儿和新娘子才是最累的。”
立维不动声色“他们除了心甘情愿外,还甘之如饴”
陈安眼一跳,急忙避开他的“我得回了,奶奶在家等我。”
他没动,也没说话,陈安的双脚,也只好钉在原地。
他身上是熨了线的衬衫和长裤,衬得他长身玉立,外套随意搭在臂上,庄重中透出一股自然的随意来,可她却觉得压力袭来,直接压到心脏的位置。
关系近了,他们反而倒疏远了似的,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陈安木讷得几乎要痴呆了,肌肉也僵得死死的,唯独经格外敏感。她闻得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气息,伴着烟草香,毒药一样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惶恐极了,不由放轻了呼吸,甚至连鼻息也塞住了被他这样注视,她简直在受炮烙之刑,无数只小虫子咬噬着脚底板
立维终于说“回吧,晚上早点睡,明天,你会很累的。”
陈安象得了大赦似的,急忙点头“你也是。”她转身要走。
他又嘱咐说“别忘了拿礼服。”
陈安呼吸一窒,张了张嘴巴。
“怎么”他问。
“没什么”她不想解释。自己穿哪件衣服,不穿哪件,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吧。“那么,明天见。”她挥了挥手。
“安安”他欲言又止。
“什么”她秀气的眉峰不自觉地耸了耸。
立维注意到了,笑了笑“明早,我不能过去接你了,你早些赶过来就是。”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早要去二婶家,护送新娘子。
陈安拉开车门,上车走了。心说,这人真啰嗦。
立维还站在原地,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我能亲你一下吗
但终究没说,他知道她在紧张,甚至是有些怕他。可她哪里知道,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