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他可以当玩笑说出来,但这刻,这么正而八经的,他没法说,也不能说。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该收敛时收敛一下,别玩得太过了”
高樵一下冷了脸“听你这口气,怎么跟我老婆似的。刘子叶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这么说,我能理解。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不太明白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我玩玩就怎么了,我又没置办外宅、包养二奶,顶多和小明星约个会,吃个饭什么的你也这么说我,就忒不地道了”
钟立维笑道“我怎么不地道了,我和你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没老婆,我自由哇”
高樵阴冷的脸,一下变得讥诮起来“谁不知道你,在北京城里,这一窟那一窝的,窟窟都藏着一个娇在上海,你敢说你没相好的,那个唱昆曲叫阮什么玉的,你每回一跑上海就和人家勾勾搭搭的还有这前几日,我可听说了,香港纪氏的千金都寻上门了,扬言非你不嫁,这好事啧啧,你这桃花债,真真儿开遍了全中国了”
钟立维面色阴沉沉的,几步走过去,拿起球杆一挑,都不带瞄准的,只听清脆的咚一声,一个红色球“咕噜”一声落袋。
高樵也凑过来,脸上挖苦的意味更浓。
“喂,我说伙计,别人越气,一准儿会暴跳如雷,您可倒好,越生气就越沉稳,兄弟我可是佩服死了。让我想一想啊,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开始变了呢”他故意假装思索,斜着眼睛打量他,一双眼睛越发细长,透出阴柔的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钟立维挥动球杆的臂膀僵了一下,只听他又说“对,就从那年,你把我鼻梁骨打折的那年,那年咱俩前后脚刚满18岁,k,这仇我至今没报呢”
钟立维一扭头,笑道“你报哇,我擎等着呢,还有小时候那一拳”他比划了一下“一拳下去就见了血”
第一百四十四章
高樵一张俊俏的脸,立时袖了,象涂了一层胭脂似的,粉嘟嘟的好看。言酯駡簟
他忘不了,钟立维为什么揍他,他怎么能忘,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懵懂无知。
那样一份纯真无邪的情意,刻在年少的一颗心上,纯得就象地里刚蹿出来的小嫩芽,没有被污染,没有被世俗侵蚀。
钟立维怔怔的,看着台子上那颗粉球,圆润晶莹,饱满柔和,看着看着眼前幻化成一张女孩子的脸,爱笑的粉嫩的胖嘟嘟的脸颊,每次看到,他恨不能跑去掐她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柔腻的触感,令他心跳如雷可她不给他机会,一扭身子跑了魁
“让开,发什么傻啊,轮到我了”高樵一撞他肩膀,钟立维回了。
高樵看他一眼,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刚刚,他们都想起了同一个人。
那个人,就生活在他们身边,在不远的距离,可是他,多少年没有关注她了,忘了,不在意了,不闻不问,也不想知道,偶尔在夜深人静,在思索和刘子叶的婚姻时,他会顺带想起那个人,于是心窝子那儿,拧巴得厉害。
他瞄准了白球,在动作发出之前,他又看了钟立维一眼“有时候吧,我真想好好跟你比比”
钟立维不甚在意的样子,问道“这不比呢嘛,你还想比什么”
高樵却没有回答,一杆子捅下去,劲儿用得狠了,红球和白球皆应声入袋瀑。
钟立维笑了笑“老兄,跟我较劲有意思吗,你还是挺起精,打一场婚姻保卫战吧”
高樵手拄球杆,桃花眼灼灼闪烁,精芒四射“喂,你什么人啊,这劝和的是你,劝离的也是你,你t到底算哪头的,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合着就你会装好人,烂好人”
钟立维依旧不急不躁“可不是,我这日子过得忒舒坦了,当着少爷,喝着茶水,有人伺候着,小手指一敲键盘就能赚了钱,不象你累死累活的,少爷我就成心想看丫的笑话呢”
高樵哈哈一笑,眉毛一挑,也不示弱“丫挺的,也不知t是谁,大脑比身体发育得还早,瘦竹杆子一根,愣充什么周润发,还觉得自个儿魅力难挡,牵着鼻涕郎当的小学妹的手,能有感觉才怪现在想起来,忒t可笑了,就跟个妓女似的站当街对着世人卖弄风,只等那一个人来临幸”
钟立维立即闭了嘴,唇角闭得紧紧的,直到打完这一局,两人没有再说话。
最后基本上平局。
“再来一盘”钟立维问。
高樵有点儿蔫头耷拉脑的“不来了,出来好几天了,也该回家看看了。”说完他就愣住了。
那还叫个家吗风雨飘摇的,仿佛随时解体似的,而且那个名义上还是他老婆的女人,固执地想在财产分割上分他一杯羹,另起炉灶想起来,他就一肚子气。那点儿钱,他不在乎,不就一点钱儿嘛,九牛一毛而矣,可他就是别扭,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钟立维理解地一拍他肩头“回城吧”
进了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钟立维去了一处经常去的会所,不管这里,俱乐部,还是酒吧、餐厅,总有那么几个固定的场所,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家都经常去的,因此每回总会碰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约而同凑在一起,然后渡过一个声色犬马、酒浪翻污、不知今夕何夕的夜晚。
不过从什么时候起,钟立维开始厌倦了这种生活,就象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在外面玩够了,闹够了,疯够了,开始想回家了。
在外面晃荡到很晚,他才脱身回了东边的雅园。唯有在这里,他才能见到她。
其实吃着饭、喝着酒的工夫,他就想赶紧吃完赶紧回来,可是又犹豫着,安安怕是,不想见他的吧。
习惯地一抬头,慢慢一层一层数上去,18层的那个窗口,是黑着灯的。他心里一沉。
这个时间了,安安能去哪里,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大晚上的能去哪里
他耐着性子又数了一遍,还是乌漆麻黑的,难道这么早就睡了这个时间,不应该呀。
上了楼,摸出钥匙刚要开门,他犹豫了一下,手再次伸进兜里,再伸出来,掌间又多了一把钥匙。
开了门,进去,门在身后合拢,眼前一片黑暗,黑色的汪洋包围了他,他有点晕眩,晚上喝了些酒,他酒力还是有的,这点儿酒不至于放倒他。
站了片刻,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侧耳聆听,四周静悄悄的,房间里有些冷清的味道,眼前的物什象浮在沉沉的海面上。
他慢慢走过去,高大的身子交付于那张四人沙发,然后向后一仰,后背触及一团柔软。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又是一团柔软在手,他抓过来,拥在身前,鼻间,是熟悉的洗发香波的味道,她一直惯用那一款,多少年没有改变过。
两手揪着两只带状的物什把玩,丝滑一般有些粘手,他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手里攥的是狗狗的一对长耳朵,他记起来了,这是他送给她的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