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衡先是惊愕,“在这里”
“嗯,”赵戈把他还没出口的理由截断了,“我当你的舞伴。”
“你认真的”
“比黄金还真。”
然后穆衡就有点怂了,撇着嘴角耍赖地说“我不记得了。”
“没事我可以教你。”
“哎,你教多麻烦呀,这点时间我都把照片拍完了。”
“不许卖萌,我现在不吃这套,”赵戈说归说,还是不敢正视穆衡的眼睛,怕不留就心软了,“你应该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拍照吧”
穆衡懒散地拉长了语调,“嗯”
“我不懂演戏,但对释放自我还是有点了解,你不喜欢演戏,我现在立刻带你走,要是你觉得自己还想演戏,就相信我好吗”
赵戈说话的时候,无比专注地看着穆衡,两人目光对视,穆衡便再没办法说出任何质疑的话来。
他从来都是信任赵戈的。
“我信你。”
“好,你坐这别动,”赵戈起身快步往停车的路边走,又转过头说,“等我十几分钟。”
为防止学员动用亲朋好友,他们手机已经提前没收了,穆衡只能看腕表计时,他看了一会便有些头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枕着膝盖做短暂的休息。
阳光晒在身上软绵绵的,嘈杂的人声成为独特的催眠曲。
穆衡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被广场内猛地放大的嘈杂声惊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顺着嘈杂声看过去,瞬间所有动作都僵硬了,只顾怔怔看着那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惊讶激动得不知该怎么做,直到赵戈已经走到他身旁,他还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此时的赵戈跟他穿着同样的小丑服装,戴着滑稽可笑的头套,那张干净英俊的脸涂满了夸张的色彩,极致的白跟极致的红混搭出诡异的视觉效果,看起来有些可笑,但穆衡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没想到赵戈会这样做。
两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围在赵戈身旁,拽着他衣角笑得特别开心,赵戈也在逗孩子笑,他没做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表现出了他的善意。
人潮汹涌的广场,位于中央的喷泉制造出绚丽的景观。
两个穿着夸张、装扮滑稽的小丑朝着对方走近,吸引了不少人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那种被注视的怪的感觉又涌上了穆衡心头。
他很是不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赵戈用涂抹着惨白色彩、勾画着夸张眉毛的眼带笑地看了穆衡一眼,摸着旁边孩子的发顶问“你们想看小丑叔叔跳舞吗”
孩子顿时欢呼起来,又蹦又跳地拍起手来。
“想”
“我也想”
“”
赵戈站在距穆衡仅一步的地方朝他邀请式地伸出手,“能请你跳支舞吗为了让孩子们高兴。”
“高兴”
赵戈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小丑的存在只为给人带来欢乐。”
赵戈就那么牵着穆衡的手来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区域,人们自动朝两边退去,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地。
“你以前很喜欢跳这支舞。”
“嗯,舞很美。”
“现在没有小丑,只有我和你,跟着我的节奏,把其他所有东西都忘掉。”
他们跳的是华尔兹,看起来优雅而浪漫,彼此协调配合默契的舞姿华丽典雅。
手指相互交握在一起,赵戈手轻放在穆衡肩胛骨处,穆衡则落在他大臂位置,随即赵戈退左,穆衡进右。
华尔兹一开始,两人便迅速进入了状态,只想着下一步该怎样动作,忘了他们扮的是什么,在什么地方,旁边又有多少举着手机拍照的观众。
这一幕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不知不觉间喷泉位置便聚满了观众,他们举着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几乎没人大肆喧哗发出嘈杂的声音。
赵戈压低声音说“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跳的时候吗”
“记得,是我寿辰你送我的礼物,那晚我们在寝宫里跳到大半夜,宫女下人以为见鬼了。”
“你还把我脚踩肿了。”
“我说不跳了,是你非得要教会我的。”
他们在阳光下,无数人的围观下肆无忌惮地跳着华尔兹,旁边喷泉的水柱像在迎合着舞步,时而还有雾状的水汽喷洒而下。
进入状态,忘记周围所存在的一切,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
在华丽精致的宫殿里,只穿着简单的白色里衣,被赵戈紧握着手,一步又一步笨拙地练习着舞步,烛光散发着温和浪漫的黄色光晕,将彼此的影子一同映在深色宽阔的殿门之上。
他在烛火的光亮下静静看着赵戈,迷恋的不是赵戈教的舞步,而是此时此刻他所表现出的认真专注,这些专注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宁肯让自己看起来愚不可及,也不希望这美好的时光以太快的速度结束。
华尔兹结束。
即使穿着滑稽的小丑装,他们仍赢得无数鼓励称赞的掌声。
赵戈轻轻握了下穆衡的手,随即很快松开,“时间是你的了。”
穆衡明白赵戈说的是什么,教授给他的任务表面看起来是照片,其实更多的是他能理解表演的真谛,演什么就得像什么,必须摆脱自己所坚持的原则,就像是小丑,这个角色是为人们带来欢乐的。
那么不能给人带来欢乐的小丑,便是不合格的。
他在这支舞的时间里适应了现场的环境,领悟到了某些他一直在坚持的甚至看起来有些愚笨的原则,他现在必须摆脱那些没必要的束缚。
穆衡穿着颜色夸张的小丑装,现场放开动作模仿着袋鼠两条腿往前蹦跳的动作,又抬起一条腿、举高手臂做金鸡独立的姿势,他始终带着笑意,原本并不夸张的表情被妆容不断放大,变得充满了笑点。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开始有人笑着鼓掌,喊着再来一个之类的话。
赵戈在不经意间缓缓退出人们包围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留给穆衡一人。
表演的时候,穆衡所有动作都是发自内心的,有人为此感到欢乐是件很有荣誉感的事,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怪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