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必有后文,她偏不想叫金总管舒舒服服地把后文说出来,因为她第一眼看见金总管便觉得讨厌。
金总管果然脸色很不好看,他从未遭此冷遇,乍一碰上,竟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许久,才干咳一声,道“如今江湖中最出名的两个人,便是沈烨轩和姑娘你了。”
沈烨轩
杭语薇不禁蹙眉。
短须汉子却非常懂得配合金总管。他知道大人物讲话要少而精,一些琐碎的叙述应该由身份较低的人来完成,便笑眯眯地补充道“沈烨轩沈公子为了救杭姑娘脱困,不惜害死朱砂帮帮主朱自春和七星岩第一高手周峰,挟持海门门主海千浪,并立誓与长风镖局脱离关系,这样痴情的男子,江湖中再找不出第二个。现下朱砂帮、七星岩和海门的好手都在围捕他。哈哈,长风镖局的沈老爷子,也不知作何感想。”
杭语薇完全怔住。
她明明将解药留了下来,朱自春怎么会死周峰明明是刺杀叶瀚扬不成,被星河派毒死的,这笔账怎么算到沈烨轩身上她盯着这短须汉子,冷冷道“朱自春和周峰是怎么死的,我要买这消息。”
短须汉子奸笑道“敝帮少帮主说,无论杭姑娘要什么消息,他都无偿奉送,只不过,须得你亲去镇江才行。”
杭语薇哼道“他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千年冰芝”
短须汉子赔笑道“少帮主的心思,便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能揣摩的了。”
杭语薇气得说不出话,转头看着战深锐,道“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要我听这消息么”
战深锐没说话,金总管却已笑了“战庄主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杭语薇的头又大了一圈。可惜她还来不及细想,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
这人身材消瘦,剑眉星目,右手握着一柄短剑,指节颀长而苍白。衣服又脏又皱,手臂和胸口还被划破几个口子,上面沾了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迹。竟是沈烨轩。
杭语薇不觉心中一酸。
沈烨轩竟好像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漂泊浪子。
只有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沉稳明亮。就听他道“伙计,打一壶酒,切些熟牛肉来。”
他的声音嘶哑,全没了往日风采。
杭语薇心中又是轻轻一痛,明白算帮所言不虚,沈烨轩果然在逃命。可是,既然逃命,为何跑到醉月楼这样惹人注目的地方来吃东西呢她转头看着那短须汉子,只见他面带微笑,忽然心中一动。
算帮是不是把沈烨轩的行踪也当做消息卖了出去事实很快证实了她的推测。
门外忽然鱼贯走入一群人。为首六个,是七星岩六个高手,接着一个白眉老者,七星岩的主人柳定风。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是海千浪。另一群白衣戴孝的则是朱砂帮的人。这三四十人将沈烨轩团团围了起来,酒楼里的食客见状,已溜走大半。
沈烨轩脸上全无惧色,甚至没有抬眼,只专心吃着东西。
七星岩的李麟上前一步,指着他道“沈烨轩,七星岩、朱砂帮、海门高手今日俱在,你休想再逃”
当地一声,沈烨轩将酒杯顿在桌上,傲然道“沈某若想逃,岂会来这醉月楼”他轻抚着分波剑,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光华,语声也出冷澈,“今日沈某便与你们做个了断。”
柳定风微微一笑“沈公子能做如是思,老朽倍感欣慰。”
朱砂帮中突然跳出一个十五六岁的蓝衫少年,大声道“好,还我爹爹命来”话未说完,已一刀劈出。沈烨轩分波剑未出鞘,却已挥出,剑脊拂过蓝衫少年的刀脊,少年似被一股大力击退,几乎跌倒。
沈烨轩冷冷瞧着他,道“朱公子稍安勿躁,让在座的武林前辈替你主持公道罢。”他环视四周,眼中说不尽的讥诮之意,“只可惜这些人最想要的,并不是沈某的命。”
蓝衫少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幸好这时海千浪已道“朱公子且慢动手,咱们还有事情要问。”
沈烨轩手握分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海千浪略一沉吟,道“咱们听闻沈公子离开滁州后直接进了琅琊山,杭语薇也去了那里。咱们一贯敬重长风镖局沈老爷子,如今只问沈公子一句,千年冰芝现在何处”
沈烨轩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杜乱却大声道“沈烨轩,谁不知道杭语薇是你相好,你为了助她逃走打昏海门主,又刺死朱帮主逃出滁州,还跟杭语薇合谋害死我大哥。你们这对狗男女将冰芝藏到哪里去了”
沈烨轩长笑一声,凛然道“休要罗嗦既然诸位认定沈某杀了人,得了冰芝,不妨一起上。沈某已不是长风镖局的人,你们出手时不必顾忌。”他知道冰芝已用来救夏宣清了,更知道夏宣清根本斗不过这些老江湖,既然他们认定自己是杀人凶手,倒不如索性都揽在自己身上。
柳定风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场人中,就属柳定风辈分最高,他这么一讲,别人当即心照不宣,七星岩六高手率先出招,六颗雪亮的七星梭子镖打向沈烨轩腿上要穴。海千浪一爪抓向沈烨轩脉门。剩下的人纷纷出刀。
除了那蓝衫少年,其他的人并不想要沈烨轩的命,他们只不过想要千年冰芝而已。虽然沈老爷子已经放出话来,不认这个儿子,他们却不敢真的置沈烨轩于死地。是以动起手来暗中排挤。杭语薇看明白这些,舒了一口气,转向那短须汉子,冷然道“沈烨轩拿了千年冰芝,这消息恐怕又是你们卖出去的吧却不知七星岩的人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莫非这根本就是你们两家的阴谋,莫非朱自春是死在柳定风手中是了,七星岩和朱砂帮早就势同水火,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柳定风想是许了算帮不少好处吧”
短须汉子脸色十分不自然,忽然低呼道“不好,沈公子”杭语薇听了赶忙一回头,却觉得手腕一紧,脉门已被扣住。短须汉子冷冷道“贱人,想不到你对这姓沈的真有几分情意。那冰芝在哪里”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桀骜不驯,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不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