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郭老板问。
难道不该是我吗我在心里说,可嘴巴一动没动。
算了,就是你吧。
好像有些失望,冲我招了招手。
我突然有种很怪的想法,郭老板真正想要的人是夏天。
上一次夏天来三楼,服务的应该就是郭老板。
可是,为什么大大明知道郭老板想要夏天,却安排我上来难道大大对夏天的占有欲已经让他不允许夏天再跟任何其他人
不会的夏天是赚钱的手段,大大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放弃赚钱的机会。
我正犹疑,郭老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出浴室,拉着我的手,走到床边。
今天不做了,就陪我躺一会儿吧。
郭老板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哀伤,似乎有什么事让他疲倦。
我“哦”了一声,乖乖陪郭老板上床,躺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郭老板突然转过身,把我压在下面,疯了一样亲我,咬我,在我胸口用力吮吸,一只大手在我身上撕扯,好像要把我的身体撕裂。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郭老板,那不是欲火,而是发泄,带着绝望的发泄。
没一会儿,我的身上就青一块红一块,火辣辣的疼。
郭老板停下来,看着我的身体发呆,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倒在我的怀里,痛哭流涕,哭得全身颤抖。
显然,眼前这一幕在我意料之外,只是也没有那么意外。
每个人,在人群中披了多少件外衣,而来到澡堂,都要一件一件脱掉,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欲望和绝望,就是人类想拼命隐藏却又无法摆脱的两个部分。
郭老板在我的怀里哭了很久,我觉得他把前半生的伤心都哭了出来。
冲个澡吧。我说。
帮郭老板把衣服脱下来,陪着他走进浴室,用温水把他的身体打湿,再涂上温和的泡沫。被泡沫包裹住的郭老板,看上去好干净,就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孩子。
如果可以把经历过的所有事融在泡沫里,随着水流冲掉,该有多好。
一边帮郭老板冲掉身上的泡沫,一边胡思乱想,想到夏天,莫名的一阵心痛。
第十九节
从三楼下来,面无表情。
大李子凑过来问我什么感觉这一单赚了多少钱
我只是摇了摇头。
不就上了趟三楼吗还牛逼起来了
大李子不高兴,骂骂咧咧转身走了。我经过大大的休息室,见大大正躺着看书,就走进去,跟大大打了个招呼。
完事儿啦大大问。
嗯。
我没有问大大为什么选我上楼,明明郭老板想要的人是夏天。即便问了,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又何苦让大大觉得我多事呢
你过来坐一会儿,大大有话跟你说。
大大把书放在一边,冲我招手。
我坐在床边,看着大大没有穿鞋子的脚,又黑又瘦,干瘪得只剩青筋和骨头,一双脚,要走过多少路才会变成这样
不禁心中感怀。
前两天,董美军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不想回来了,澡堂的日子,过够了,想踏踏实实回老家,买一块儿地种。
随便他吧,人各有志,我本来还想他聪明,能把澡堂这一摊子事儿都交给他,是我高看他了。
大大老了,有些事儿特别想做,可已经力不从心。翔子,以后就拜托你了,好好帮帮大大,这澡堂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一个澡堂那么简单了。
要是没人撑着,会乱。
我隐约能明白大大话中的意思。我生活的这座小镇,澡堂就好像一个归宿,在小镇生活的同性恋者们的归宿。
我一直都没有提及,其实,除了我们几个搓澡工会服务,几乎整个小镇的同性恋者都会约在澡堂莋爱。或以兄弟的名义,或以邻居的名义,总之,两个人来到澡堂,开一个单间,说是洗澡,在里面干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澡堂不在了,或是出了问题,对这些人来说,就好像有一个家,被毁了。
而这一切,跟澡堂的经营者无关,他们只负责赚钱,至于维护好这一个归宿,一直是大大的责任。现在,他是要把这一切交给我吗
好像一个守护者,守护着这座小镇上所有同性恋者们的秘密,我不想做这样的人,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大大,找个别人帮你吧,我只想搓澡,挣点儿钱,随随便便把日子过了。
我看到大大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的色,好一会儿,大大才说,行吧,这澡堂,是该再找个新人来了。
离开大大的休息室,去澡堂门口抽烟,夏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问我,没事儿吧
我转过头,突然问,你跟郭老板是什么关系
夏天听到郭老板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像那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
什么郭老板,我不认识。
夏天嘴上这么说,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算了,难道我真想知道夏天跟郭老板的关系吗既然追问会让两个人都不愉快,何必多此一举
下午,想给叔叔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样了。电话握在手里,半天也拨不出去。
昨天晚上的画面又出现在脑子里,叔叔在床上各种扭曲的丑态,实在让我没勇气再跟他对话。
顺其自然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拆穿了实在太尴尬。
无聊,又去澡堂门口抽烟。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