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仲康帝敦促之下,大理寺连续排查数月,又勒令侍卫十二时辰不间断地巡逻,却还抓不住凶手。
又过一年,晋国被灭,九皇子终于决定班师回朝。大军抵达上京时受到百姓地夹道欢迎,诸位功臣亦面见圣上,分封爵位。几位将帅皆被封为侯爵,赏金万两,这本无可厚非,然而一点军功都没挣到手的赵家五公子却得了个超品安国公的爵位,这就叫人难以接受了。
有言官对此表示不满,却都被仲康帝挡了下来。又有人为各位将帅打抱不平,直言他们的血白流了,结果还比不上一名娈宠。如今谁人不知,这位五公子从未上过战场,亦从未杀过敌军,唯一的作用就是待在帐中侍寝。听说他与九皇子连行军途中都要苟且,当真不知廉耻。
若非九皇子威望日盛,又一力相护,他恐怕早已被同僚打压下去了。
如今他因伺候好了九皇子,便越过所有功臣得到一个超品爵位,叫旁人怎么想难道将士们不会因此而寒心吗朝中大臣设想得十分周全,亦是为九皇子声誉考虑,却万万没料到自己刚张口打抱不平,就被几名将帅呵斥回去,然后频频偷觑五公子和九皇子色,仿佛十分畏惧。
这是怎的狐假虎威几位朝臣更是愤愤不平,还要再辩,却直接被仲康帝叉出去。朝堂霎时安静下来,然后就响起将帅们此起彼伏的松气声。连仙师都敢呵斥贬损,果然是不知者无畏。若是他们知道这位主儿就是困杀百万联军,一夜造就十丈城防,瞬间冻结千里汨江的人,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不过一个超品安国公的位置,还委屈仙师了呢。
赵侍郎,不,现在是赵尚书,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没多问。只要儿子平安回家就好,他从哪儿学来的一身本事并不重要。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立刻拽紧儿子往殿外拖。
九皇子连忙去追,却被仲康帝喊住,“小九,干什么去三年不见父皇,你也忍心即刻就走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这话果然没错啊。”话落叹息一声,表情怅然。
九皇子哭笑不得,只得转回去搀扶父皇。待父子两慢悠悠退出正殿,才有朝臣面面相觑,目露惊骇。皇上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等于是认可了赵五公子的身份。也就是说,他明面上是国公,实际上却是太子妃
“嘶,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男人也可以当太子妃”某位大臣自言自语。
他身边恰好就有一位深谙刑律的同僚,笃定道,“自然可以。咱们夏启乃姬氏正统,所有律令均沿用霸皇颁布的大明律,其中就有一条,言男子可与男子成婚。”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迎娶赵五公子那皇嗣怎么办”
“皇嗣的问题同样参照大明律,从宗室中挑选,想来宗室会很欢迎这位男太子妃。”这位大臣摆手离去,徒留同僚站在廊下发蒙。
有姝与赵尚书回到家时,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率领众人在正门口等候许久。他们已从回家报信的小厮那里得知,有姝如今是安国公,可以另开一个国公府,带赵尚书和王氏出去单过。
这怎么可以如今的赵家全靠大房支撑,他们一走,曾经的簪缨世族立刻就会沦落为蓬门荜户。娶了公主又如何明珠公主因擅自挪用军饷为自己添妆,已被皇上贬为郡主,若非念在她是九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怕是连皇室身份都保不住。她现在已不是赵家的靠山,而是丧门星,若非她诱导二房站队,其他各房不会也跟着站错边,从而惹来大祸。
曾经风光无限的几位妯娌,现在已成了王氏的陪衬,看见马车过来连忙拥着她上前,不停说讨喜话。
有姝先跳下车,继而去扶赵尚书,然后才跑到王氏跟前用力抱了抱她,对几位叔叔婶婶、祖父祖母、堂兄堂弟却态度冷淡,不过略一点头就算了事。目光触及身材臃肿,皮肤蜡黄的女子,他忍不住挑眉,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你堂嫂,明珠郡主。”王氏语气淡淡。当初六皇子得势时,她没少受这位郡主的气,还曾被她带入宫中让皇后训斥,着实吃了很多苦头。
原来是明珠,主子的嫡亲妹妹。有姝恍然,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肿了三四圈,肤色也黑了好几度的女子,与当初那个明媚嚣张的公主扯在一块儿。他略一颔首,敷衍道,“原来是明珠郡主,多年不见,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五公子,好久不见。”明珠咬牙强笑。
赵玉松瞪她一眼,然后快步上前说了很多好话,态度与三年前截然相反。自从改投六皇子后,有一段时间他的确过得风光无限,但如今却分外凄惨,原本的“五年不许科举”已改为“终生不得科举”,之前获得的功名也都被剥夺。换一句话说,他现在彻底没了出头之日,除非遇上哪个贵人拉一把。
九皇子横扫四国,一统九州,虽还只是夏启储君,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四国主宰。这次回来,他必定会选拔一批官员前往四国处理战后事宜,想也知道,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上京的勋贵们早已急红了眼,却苦无门路巴结。有姝是九皇子的枕边人,没有谁的话比他更得用,从他入手应当十拿九稳。
思及此,赵玉松表现得更为热络,拉着他不停叙旧,仿佛感情非常深厚。
王氏见儿子露出疲态,委婉道,“你们有话等晚上家宴的时候再聊,姝儿累了,先让他回去休息休息吧。再者,郡主怀胎六月,耐不住久站,方才等了几刻钟,现在怕是吃不消了。”
明珠郡主这才拧着眉头,露出委屈的色。她张扬跋扈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若在往昔,怕是连门都不会出。赵玉松见好就收,辞别过后扶着郡主回房,其余诸人也都慰问几句,纷纷散了。赵老太爷临走时一再叮嘱有姝要住在家中,别搬去国公府,否则不好照应。有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当他想表达讽刺之意时,不知不觉就会模仿主子,乍一看,表情竟与对方有八九分相似,把赵尚书和王氏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说近墨者黑,儿子果然被九皇子带坏了。
有姝躺了小半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些年他习惯与主子同榻而眠,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体温,一时间难以习惯,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才靸着鞋来到桌边,捻糕点吃。
“你比我先回来半月,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他用精力询问蹲在暗卫肩头的小鬼。
小鬼跟他去了战场,吸足了阴气,现在已有两百年道行,可瞬息去到千里之外,故而打听消息十分方便。他想了想,禀告道,“确实有一件大事,仿佛与大人有几分联系。”
“哦与我有关”有姝很惊讶,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小的猜测此事应该与大人有关。您还记得被您杀死过三回的妖物吗它惯爱剥人皮,挖人心,您走后半年,上京连连发生命案,都是被剥了皮,挖了心的尸体,至如今累积起来已有数百具,且先是平民遭殃,后来便只杀害世家大族的女子,出阁的,未出阁的,都有。”
“只杀害贵族女子”有姝确认道,“有名单吗”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事的确与那只妖物有关。它很有可能没死。但心脏都已剖成两半,尸体也烧成灰烬,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