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怔怔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仿佛我就是她,看着他的是我,他看着的亦是我。
“览冥我回来了。”
她柔笑着,缓缓俯首,抚着他的大掌,拉到自己脸上一点一点摩挲。
“你的卫弋回来了。”
他气竭地再度阖上眼睛,只眉头浅浅地动了动。
她湿滑的面庞靠着他的脸颊,整个人匐贴在他胸口,含着幸福的笑容,轻道
“你知不知道我憋了好久,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对着谁哭”
“你常骂我贪得无厌,你知不知道,从我亲眼见到这一幕起,就恨不得把你所有灵力都给偷了去。你看,我现在全部还给你咯。”
说到这儿时,她发出悦耳的笑声,可她的身影亦越来越模糊,渐渐闪烁出天机镜碎片的形状。
我回过来,伸手想帮她,可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卫弋。”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不要过来,你的灵力太薄弱,起不了作用的,还可能会被他无意识伤害。放心,他已经没事了。”
可是你你怎么办
“我的世界已经毁灭了,我的览冥也离开我了。卫弋,我注定是要消逝的,能在他身边死去,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是我的未来,这样的命运已经注定,我们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不知道。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告诉你进入剑坛的机关,其它的我帮不了你,你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眼前的她越来越模糊,显出人形的时间越来越短促,当最后一丝赤芒从她脉搏中流失,她含笑闭目
“览冥,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她显出了天机镜碎片的原形,凌空旋转,绽放。我眼前一片绚丽夺目的青色光芒,那是属于天机镜的青铜色彩,炽热的光涌向了我额间眉心,印堂上的虬形青纹前所未有的清晰,似乎烙刻而成,而我的四肢渐渐感觉到无穷的力量属于天机镜真正的力量。
106始末之圆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
禺彊尸骨无存,据比仅余石化残骸,受创伤较轻的是西天佛祖与恰好在西天做客的至尊三清,他们匆匆赶回来,着力三界六道秩序,封印鬼之门、通天幻境,忙得焦头烂额。
我把览冥和夭舍带回钟山安置。
览冥的肉身甫沾到忘渊之水,便现出巨龙原形,沉到深不可测的渊底,一觉不醒。
而夭舍亦栖息在万壑岩上的石洞中,没有木精草华的滋润,它显得局促不安。我刚靠近的时候,智不清的它扑打着羽翼向我示威,我尽量温和地尝试接近它,指着它鲜血汨汨的断脚。
它终于温驯地蹲回草地,显得十分虚弱。我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用法术帮它简单处理掉伤口,想起水宫里生着不少花异草,便折下忘渊。
我先潜至渊底看览冥。因为从来没有也没想过忘渊能有多深,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几乎往下游曳了尽一个时辰,才在更深的地方望到隐约闪烁的赤光。
我落在烛龙鼻梁上,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它紧闭的眼睑,在上面轻轻吻了吻,才依依不舍地飘向水宫。
忘渊水宫中珍宝琳琅,仙草丛生,我找到需要的药草,正欲离开,扫眼环视,却觉水宫有些不一样。我侧身立在寝殿门口,望着空旷的蓝色大殿,若有所思。
没有床榻。
览冥是不眠不息的在从青玉宫带回我之前,水宫连床榻都没有。
我再环视过水宫,拿着草药回到夭舍身边。
敷过药以后,他情况好了不少,已经可以化回原形。
不知道为何览冥座下的将个个都不见踪迹。我不放心他两个独留钟山,守了一日,夭舍终于清醒,苍白着脸走到我面前,轻道
“多谢。”
我坐在地上仰首,向他勾了勾嘴。
他靠着岩壁,目光澄清,低声询问“玄算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朋友。”我干脆地回答,掸掸身上草屑“他伤得太重,可能会沉睡很久,我必须离开了。”
顿了顿,我环视钟山,“后面的事就拜托你。”
他点点头,没有挽留,目送我离去
离开钟山后,我迅速奔往人间剑坛。
人间传说中,帝炤是守在龙舞的尸体旁边七窍流血而亡。我不知道真正的历史和传说有多少出入,但我相信无论如何,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帝炤一定会回到敦玄天女身边。
此时的剑坛已经有轩辕剑气的守护,我按照未来的卫弋临死前告诉我的机关顺利从一个类似于太虚镜界的通道进入,刚转过弯,便看到师尊和兀屠的背影。
“多说无益,你伤势太重,自身难保,就不要勉强,以后尊主的性命就交给阁下照顾。”这是兀屠的声音。
“好,我明白,你尽管一试,我的元也为尊主备着。”这是鬼车的声音。
我迅速掏出怀里的相思扣,细细地最后摩挲一次,便抬臂扔了过去。
石头撞击地面,滚到兀屠脚下。
“谁”
纵使身负重伤,他的速度亦丝毫不见减慢,如苍鹰扑翅般杀到我跟前,可他只来得及看到我最后一抹青色残影。
我利用了时间小小的差错,趁着师尊和兀屠惊喝刹那,穿越到他们身后光芒黯淡将灭的续魂灯上缠绕着帝炤最后一丝残破不堪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