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甩开他郁闷无比地踩水找衣服去,刚跨出两步,又回头强调道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言下之意,你必须见招接招,任劳任怨我可是为了帮你才跑到这鬼时代来的
抱着衣服上万壑岩找了个“孔”穿戴妥帖,我悬腿坐在石洞口,为自己刚才突然出现的情绪失常懊恼不已,眼底忽而闪过一抹艳红,我垂头一看,却是槿儿。
刚想开口跟她打招呼,却见她靠着洞口墨石立着,举目远眺。
我在她顶上看得不真切,可她望的方向,似乎是览冥所在处。
万壑岩高耸入云,千疮百孔,数孔相通。我鬼鬼祟祟从洞里寻路爬到与她同高的另一个孔口,贼眉鼠眼地偷窥。
她看的果然是览冥。
三分忧伤三分茫然四分痴恋,压抑在她平静的秀眸中,使她看上去似乎沉溺于某片回忆之海,又似乎迷失在对眼前身影的追寻中。
娘亲的,屁大的孩子,就开始学人思春呢,要不得
她亭亭玉立,静女其姝。
她执着地凝望在天一方心如止水的览冥,我目不转睛地偷觑着临风而立发丝飞乱的她。
良久
久到我几以为我们会就此化作石雕的时候,她忽然低下头,嘴角晕染一抹苦涩凄徨的笑意。她轻轻吐了口气,又抿唇望着览冥静立的方向,一边看着他,一边缓缓退入洞中,直到从我视野消失。
她笑的时候,我心口如万蚁噬咬,眼角一片水雾,似乎又卷入了那种铺天盖溺毙我的无情漩涡中。
我甩甩头跳下万壑岩,落于水泊上,看着平如镜面的水中倒影,才赫然发现自己脸色十分苍白。
拍拍双颊,扭头仰望适才槿儿所在之处,空无人影。
这一次,我还没走到览冥身边,他已经转过身,狭长金眸细芒锋锐,一言不发看着我。
看来烛龙大被我骚扰得心存忌惮了。
“唉,天亮了吗”
钟山与章莪山截然不同,无四季之分,无晴雨之别,亦无昼夜交替。
我脑海中又浮现适才槿儿的色,一番天人交战。一方面,我莫名其妙对她的忧伤感同身受;另一方面,我想到她居然敢觊觎我的烛龙,有些光火身体里两个我斗得你死我活,后者以微弱之势险胜,所以我现在伫在这里,占山圈地。
“你之前说,要助我恢复功力。”
我开门见山。虽说览冥的性命早被我用来换了槿儿的性命,但堂堂烛龙毕竟要贵重些,我对于自己坐地起价并不觉羞耻。
览冥自持身份,果然不曾拒绝。
“那我们现在开始怎么样”
他点头允诺,掌心璀璨光芒氤氲,就要给我输入灵法,我却跳开打断了他“你刚才说我性属阴寒,你阳气如此旺盛,直接传功力于我,不怕亏我元么”
览冥淡然回道“吾虽为至阳之体,然灵气阴阳转换自如,玄君勿需多此一虑。”
“那你功法亦过于高深,我承受不住。”我瘪嘴摇头。
览冥无奈,金眸轻冷,淡淡瞥我一眼,平静道“汝欲何为”
我抿唇一笑,跑过去拉着他衣袖道“你盘坐在地。”
览冥略微踟蹰,长衫一甩,利落盘坐于渊波之上。他刚坐好,我就一屁股坐进他怀里,迎上他目瞪口呆的惊讶目光,歪头耷脑靠着他胸口淫笑,挂在他腿侧交叠着的双脚还一翘一翘,好不悠闲自在。
“请阁下自重”
这句话不是他说的,是我说的。
我蜷在他怀里,双手抱膝,笑得好不得意“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呀”
览冥蹙眉俯瞰着我,纹丝不动。
“那你就这样坐着,我靠着你,自己吸取元华,这叫循序渐进,慢慢调理。”我探掌抵着他胸腹交接凹陷处的巨阙穴。
巨,大也;阙,通缺也。此穴为聚焦之状,既不能循任脉上行亦不可下行,汇集之气皆输往唯一与此气血同性的心经所在的天部诸层,汇聚多少送多少,又名巨送。天部水气本就偏阴性,我再于此阻断,将汇聚之气引入自己体内。
览冥自然通晓其中的道道,我的法子虽不见得上乘,却也还说得过去。他懒得与我辩解出个所以然来,双手舒展按放膝头,乖乖当了我的软椅靠背。
我调整舒服的姿势,穿过他肩膀扫视万壑岩,没找到那点鲜艳的红色,就干脆缩回头贴着他温暖非凡的胸口,懒洋洋阖上双眼。
我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不知今夕何夕。
昏昏沉沉醒过来,抬眼撞上男人坚毅的下巴,我半开半阖着眸子瞅他半晌,揉着发肿的眼睛爬出他怀抱,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原本纹丝不动,与我睡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和表情,见我起身,亦掸掸衣衫,一丝不苟站立,又对着忘渊入定,比孤崖老松还敬业。
无聊透顶的男人。
我在他背后鄙夷地瞪了他两下,顺带无偿奉送两个鬼脸犒劳犒劳他。暗自周转体内灵气,熊熊燃烧,几乎要恢复至穿越前的水准,正要趾高气昂找个隐蔽处测测看到底恢复了几层,不意瞅见云雾缭绕的岩石口那抹红色飞扬。
槿儿千里可视物,我也不是等闲货色,扬着下巴,原想冲她傲娇一笑,没想到嘴角抽搐,失了效果,估摸看上去有些心虚。
对情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如是告诫自己。
情敌
怪,我啥时候就和览冥成情人了。想到这儿,我有些疑惑,对自己近来出格找死耍流氓的行径格外后悔,但叉腰摇头会儿,转念又想,切,管他的,两枚相思扣可都是红了的。
等我结束乱七八糟的心理旅程,槿儿早没了踪影。
我继续向前,飞越过心湖,俯瞰阴阳太极,思绪又开始不务正业起来,最后实在心痒难忍,凌波水面,挽高窄袖,赤臂入水,从浅泊底下捞出一把晶莹圆润的黑石子儿,双眼弯弯如月牙,再次风风火火折返览冥身边。
览冥对我屡屡去而复返出尔反尔的行径颇为习以为常,可这次我还是有幸挑战了他的冷静。
“汝复欲何为”
他看着青石上埋头奋战的我,低头询问。
我一边操着相风扇的扇柄侧角在青石上画格子,一边回他“这是人间很流行的一种游戏,叫做对弈。”我指着他脚底一堆白石子道,“这就是弈子,玩法很简单,子空皆地,地多为胜。”我从面前黑石堆里摸出四枚把白子围住,“局上直线紧邻的空乃子之气。你看,这东南西北四气被我堵住了,即为提子,无气之子不得存于其上。”
我捏着手心里那枚白石道“是为子。”又指着局上四枚黑子围着的当心,“是为空,又名目,下到最后,看谁的子和空占地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