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结束时,我回到原本的时空,低眼看着只是晕厥过去的青鸳,双腿一软,跌跪在她身旁。
狴犴更加拼命,几乎耗尽全部灵法,被迫化成一条小龙,钻进青鸳袖中。
然后,我慢慢抬头,看着眼前一行人马。
为首的,最先惊摄于我的,是那对宛若血池的双眸,我甚至能感觉到枯骨厉鬼在那潭子里挣扎哀啸。
墨蓝而近乎黑的长发不羁披散,在狂风下飞舞。一身漆黑甲胄,肩甲利刃如轮。猎猎鼓动的披风下,隐约可见小麦色虬结的肌肉。压抑沾染着血气的黑色厚重面盔围住整个脖子和下巴,宛若武下凡般倨傲张狂。
他单手扛着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剑,直柄,双面,厚脊,无刃,无鞘,泛寒剑身雕刻着血红色的骷髅龙纹属于上古时代的符咒。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人一马和一辆马车。
骑马的男人和他的马几乎融为一体。通体黑质,泛着幽幽蓝光,宛若鬼火。他面上戴着厚实狰狞的鬼脸面具,密密实实遮挡住整张面容,连眼睛都看不分明。他身上也是罩着厚厚实实的黑氅大跑,一直盖住胯下那头浑身漆黑盔甲的战马身躯。
最后面的是辆马车。无论马、车,抑或驾马的两人,都是通体漆黑如夜。尤其两个赶马人,我几乎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他们浑身散发着死亡冰寒,皆以黑布蒙着双眼,身披黑色兜帽和黑色披风,连隐藏在底下的盔甲都是黑色。
戴着鬼脸面具的人默默看了我会儿,转身对着马车里躬身道“尊主,是她吗”
他的声音如木机转动,厚实却十分涩哑难听。
马车里传来一阵淡淡的咳嗽声,不多时,苍白却光润如玉的修长手指从帘里探出。
鬼脸面具见状立刻跳下马,为他拉开帘子,我于是看到一张可令天下美人自惭形秽的惊世容颜。
俊眉入鬓,凤目如珠,眉间一点朱砂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只是面有病容,肤色几乎比青鸳还要雪白,一系云纹白衫,不染尘埃。
寒星闪烁的双睛落到我身上,他伸手捂嘴又咳了两下。
我被震得无法思考,直到被为首的红眼高大男子提手拧起,才回过来。
我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里的人。
我被提到马车面前,扔了上去。刚滚落马车里,陡觉周身血脉沸腾,几乎活过来般,阵阵龙嘶刀鸣震得鼓膜发痛,我难受地滚了两滚,身体里的灵气血液不受控制般,发了疯抓了狂一样向那男人扑去,恨不得与他血肉合二为一。
他眼中有天生的王者孤冷,声音亦如天山雪寒,颔首曰“是她。”
鬼脸面具保持躬身姿势,淡然道“恭贺尊主寻回遗落剑气。”
蓝发红眼的男人扫过我,血色双眼射出视万物如草芥的目光,反手举剑,剑尖对准不远处奄奄一息匍匐地上的青鸳。
“不要”我失声惊呼,双目猛瞠,扫过噙着冷笑的魔将,扫过一脸漠然的鬼脸,最后把目光定定落在一旁白衣如雪的病公子身下。
霸王威服,朱砂点血。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炤帝玠梧。
玠梧眸淡如云,与我对视,轻道“你想救她”
他的目光令我胆寒,竭尽所有勇气,我不避不惧地看着他点头。
他卧回马车里华贵舒适的软塌上。
“返京。”
我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
帘子被缓缓放下,只能从一线视域看着地上的青鸳,我缓缓舒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似乎终于救回了她一命。
然而下一瞬,片片又疾又烈的火刃直袭马车,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蓝色幽光抵解。
玠梧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眨过。
炽天燎原的火翼几乎遮蔽整个天空,夭舍两臂金环射出万般光芒,落于青鸳面前。
鬼脸面具冲那蓝发红眼的魔将道
“兀屠,应战。”
话音落,兀屠单手平举那柄铭刻着骷髅龙纹的巨剑,直指夭舍。
夭舍眸色猛沉。
从背面望去,兀屠头发随风乱舞,束身盔甲在无边无尽火光映照下,愈发狂妄无畏,他纵声笑道“毕方,还想本君再断你一腿么”
马车缓缓启动,转身。
我趴跪在车板上,心脏狂跳欲出,拧着脖子死死盯着夭舍背后倒伏地上的淡青色孱弱影子。
要是话传说不虚,以他二人当年战况,若今日大战于此,莫说青鸳,恐怕整个章莪山都要天崩地裂。
“慢着。”夭舍陡然出声。
鬼脸面具并不睬他,依旧策马回旋,牵引着马车打算离开。
“帝炤转世,你还认得她吗”夭舍随手一指,一道光芒笼罩青鸳身躯。昏迷中的她缓缓立起浮于空中,露出面容姿体。
身后一股巨大力量把我挥开,几把我弹得骨骼粉碎,仓皇间抬眼,却见玠梧整个上身几乎冲出马车,直到门扉才因一阵剧烈的咳嗽停住。
我在背后看不见他情,但离得这么近,我赫然发现如此孤冷的王者竟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她如今凡胎肉体,不需你们出手,光我们散发的威煞便足够她死百千回了。”
相比之下,夭舍一扫颓势,气定闲。
鬼脸面具凑过头来,压低声音促声道“尊主切勿自乱阵”
他话音未落,玠梧已推开他下了马车,径走到那唤作兀屠的魔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