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蹲在一袋袋敞着口的麦子面前,脸上的笑意充满了每一道皱纹。
他随手从一个袋子里抓出几颗麦子,那麦粒颗颗干净、饱满,放在嘴里一咬,嘣嘣响,不禁啧啧称赞说 “真是好麦子,又干又净”
母亲在一旁也高兴地说“这几个孩子干活一点都不偷懒,瞧这麦子晒得真干,扇得也净。”
父亲点头“等过两天交了粮,就杀只鸡,好好做顿饭,让孩子们吃顿好的。他们最近辛苦了。尤其是生娃,人家在自己家是娇生惯养的,到咱家可没少吃苦受累。”
母亲一提起润生,那笑容便格外欣慰“是啊,生娃可真是个好孩子。人既实诚又勤快,咱月儿跟了他那是要享福的”
父亲笑咪咪地不再说话,出得门,又点上烟锅子,美滋滋地享受上了。
“润生哥,这新麦磨的面特别香。我让妈今晚就蒸上一锅大白馒头,喧喧的,特别香甜,一准儿比城里的奶油面包还好吃。”青墨在前面引着装满一袋袋新面的牛车,转头对后面跟着的润生乐呵呵地说。
润生笑着点点头“我一直都觉得面包赶不上馒头好吃实在。我其实更爱吃馒头。”
青墨轻轻抽了一鞭子停下来啃路边青草的老牛,老牛嘴里嚼着草,又慢吞吞地往前走。
“我姐真是的,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到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也不回来。润生哥,你今天话那么少,是不是想我姐了”青墨狡黠地偏头问正看着远山出的润生。
润生闻言笑了笑,坦然地说“我只是在猜想,她那么急是有什么事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青墨抡起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笑着说“我姐当然是有事情去办了。不过我不能跟你说她在忙什么,还是等她自己和你说吧。听,有人在唱曲子呢。”
两个人侧耳细听,远远的不知哪座山头有人悠闲地唱起来了信天游。
距离太远,听不清楚歌词,但听曲调的悠扬和深情,估计又是哥哥妹妹之类的酸曲子。
青墨听了一会,自己哼着喜爱的流行歌曲,在前面悠悠地走着。一边甩着手里的鞭子,作势赶牛车。
后面的润生却默默倾听那歌声,心里猜测着歌词,时不时去帮着推一把上坡时显得费力的牛车。
他们沿着山路慢慢走着,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颀长
月儿回来时正赶上吃晚饭。
她倒没什么急事。只是地里的农活基本忙碌完了,加工厂那边她得去看看。
加工厂没有预期中的大赚,但也没有亏损,运行的很平稳,陈大哥和月儿都比较满意。
毕竟农村零散的陈醋小作坊很多,而且有些人家还是自己做醋自己吃。在这样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县城,他们的加工厂能一直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经过最初的头脑发热,两个人都冷静了很多。
陈大哥在省城联系的那几家买家虽然一直在用他们的醋和挂面,但省城里品牌杂多,人多嘴挑,要想在这里一鸣惊人,谈何容易,更别提冲向全国了。
而且果醋此时还没有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人们习惯于吃粮食酿醋。这对于他们大批量生产成本低廉的新产品,是个不小的困难。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他们的杂粮挂面销路不错。省城里订购的那些商家纷纷加大了订货量。
陈大哥踌躇满志,他预备再买两台大压面机,收购大量杂粮,着力加工杂粮挂面。月儿全力支持他的决定。
一家人在院子里吃过晚饭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月朗星稀,星星几乎被月华遮去了光芒,只有几颗最大最亮的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瞧着夜空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父亲和母亲与年轻人说了会子话,就进窑去了,院子里只有三个年轻人在一起闲聊。
“青墨,你的理想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理想问题。
青墨想了想,憧憬地说“医生,我将来要做个医生。会看各种大病小病,治各种疑难杂症。穿着白大褂,手拿手术刀,为病人祛除病痛,救死扶伤,这是我最喜欢的形象。”
月儿点头“好,医生这个职业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失业。人吃五谷杂粮,就有可能得病,得了病,就得找医生,所以做医生是很有前途的工作。好好努力吧,我支持你”
青墨不满地说“你怎么那么实际呀。我这么崇高的理想,被你一说显得特别世俗。”
月儿一楞,仔细一想,自己果然是考虑问题很实际,首先想得是生存问题。
这时润生说话了“其实,我觉得你姐说得很有道理。做医生,往大里说可以治病救人,往小里说可以一辈子捧固定饭碗。如果我们首先不解决吃穿问题,就谈理想,那是空谈。所以人要脚踏实地地谈理想,并为实现理想而努力奋斗。月儿,你的理想是什么”
月儿仰头看着明月,想了很久,才迷惘地说“我不知道。我就希望将来我能挣好多好多的钱,让家里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苦哈哈地跟老天爷要饭吃了。”
青墨疑问道“不可能吧,姐,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呀。你不是很想做个女农民企业家,带领咱山里的农民共同致富,发展农村经济吗”
月儿摇摇头“我没那么高的目标。我也做不来女强人,那太累。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润生同学,你的理想是什么”
润生笑了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