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承曜应了之后,两个随军军医便走了进来,望、闻、问、切,长长的诊治时间。
我忽然忆起,自从出了邪医谷后,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当过病人了,但凡身体不舒服,无不是自己配药处理,如今这样娇惯,竟然都有些不适应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淡淡露出一抹笑意,南承耀伸手抚过我的长发,在我耳边轻道“王妃医术高明,只可惜“医者不医己”,让他们看看也无妨,若是方子不对,只管按着你的意思去做便是了。”
我有些窘迫,一来没有料到他竟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二来自己也没有托大到那个地步,军医自然是医界翘楚,民间也自有藏龙卧虎的高人,我不过跟在苏修缅身边学了几年,断不敢就此目中无人。
我张口欲语却碍于大夫仍在身边,并不好解释什么,所幸南承耀方才那句话是在我耳边低语的我只能暗暗祈愿他们没有听到。
南承曜看着我略微尴尬的模样,修长的指抚摸过我因为窘迫而染上苍白双颊的淡淡红晕,终是慢慢笑起,这是自他凯旋归来,我所看见的,他的第一个笑。
“殿下,按理,三王妃的伤口在外表,不应该昏迷那么长时间,现在既然醒过来了,那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说话那名军医面上带上了几分豫色,与另一人对视了一会方再开口“只是,如今王妃的脉象却依旧虚亏,并且甚为不稳,我等暂时也断不出这是为何,只有等回上京与太医院诸位同僚会诊,方能对症下药。这段时间,王妃需得悉心调养,凡事放宽心”
他又停了片刻方才有些迟疑的再开口,只有短短的一句交代“切忌要注意饮食,不可思虑过甚。”
第50章
南承曜淡淡点了下头,那两名军医便退了下去。
潋急急的开口问道,“二姐,那两个军医说得云里雾里的,你到底有没有怎样”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看他仍是一脸的不放心,连忙赶在他还欲再问之前开了口,“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山药粥。”
他立刻站起身来,扬眉道,“二姐,你等着,即便是没有我也要他们现做了来。”
说着,他便大步往门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外,尚未收回视线,便听得南承曜的声音响在耳际。
他一面抚着我的长发,一面开口道,“待你的身子调养几天,我们便起程回京,上京城内名医不少,你不会有事的。”
我温婉应道,“臣妾本来就没事,何苦还要劳驾太医。”
他淡淡一笑,“军医太医,保的只是平安,他们治病,大多是温方,惟恐担了责任,如今只是形势所限,等回了上京,我自然不会找他们。”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殿下说这话可要小心,别忘不了了医者手上一把刀。”
他宛尔,“我倒忘了,眼前便有一个握刀子的,看来是该小心一点。”
我略带嗔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亦是回我一笑,方揽着我接着开了口,“世人都以为宫中太医院国手是妙手回春的医,其实没有一个不是以保自己的命为重,患者的命为轻的。若非他们处在那个位置上,比旁人多得些下刀的机会,在我看来,那就真的是百无一用了。”
我微微一笑,“为君王皇族看病,好了,是你的本分,不好,却是要被砍头的,这原怪不得他们。”
“也是。”他淡淡笑了笑,“不过真正的医之大者,却藏于民间,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听说过淳逾意的名字,虽是比不得苏修缅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的医术,却也并没有白担了妙手郎君的虚名,此刻他便在上京之内,等我们回去,我便让他到王府替你看看。”
我转头看他,刚要说话,却被他以一指轻轻点住了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医者不医已是老话了,让他看看总没有什么坏处。”
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是想问殿下,这妙手刘姥姥向来行踪不定性情古怪,殿下怎么那么肯定他在上京,又怎么知道他会愿意来帮我看病呢”
他难得的估算错我的心思,自己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过了一会,才重新淡淡笑着对我开了口,“是人皆有弱点,只要抓住了,便能叫他死心塌地。而淳逾意的弱点便在于贪恋美色,一个桑慕卿,就足让他沉醉温柔。”
他口中的桑慕卿我知道。“不愿意君王诏,只盼慕卿顾”,上京忘忧馆桑慕卿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南北。滟儿不可谓不美,庆贵妃亦是国色天香,但他们之于世人,却更多的是如天上明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惟有这们桑慕卿姑娘,却真真正正让天下男了,但凡想起,无不心醉而往。我虽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风采,但有一回却是听潋儿开口赞过,虽然他眼中只是纯粹对世间美好事物的欣赏,并未情动,但能让他这样,却断然不是常人所能为。
我想起了上京城中流传甚广的公开的秘密,桑慕卿身为南朝第一舞姬,自然眼高于顶,拒绝过的王孙公子文人雅士如过江之鲫,却轻易的让当朝三皇子南承曜做了入幕之宾,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今在这样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听他提起,说的却是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倒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只能一径的垂着羽睫,不言不语。
他见我沉默,似是有些疑惑,却忽然一笑,揽着我的腰从后面俯下身来,温热含笑的气息就拂在我的耳际,“王妃怎么不说话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我面上微微发热,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殿下说,是人都有弱点,那这位慕卿姑娘的弱点想必殿下也握住了”
不然,怎么能说动这样心高气傲名满天下的女子去应承淳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