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远,到底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马车进了谈阳直奔县衙。
等老陶派人将陶墨从车上搬下来时,陶墨已经有些糊涂了。
老陶不敢怠慢,边着人去请大夫,边让人将昨日药拿去煎。
郝果子原想跟去帮忙,却被金师爷打发去还车,并让他顺便问问顾射进展。他虽然万个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件事陶墨直惦记着,若是醒来定然要问,只好想将心头忧虑搁下,驾车去了顾府。
到了顾府,顾射与顾小甲却都不在,说是去了锤先生府还没有回来,只留着桑小土看家。
听顾射去是锤先生府而不是林正庸府,郝果子就觉得这件事要黄。
果然,桑小土叹气道“听说林正庸不愿意出手相助。”
郝果子皱眉。
如此来,堂堂讼师之乡谈阳县竟是无人敢接此案。
“并非不敢接。”锤先生捋着胡须,施施然道,“而是受人之托,不能接。”
亭中凉风东西穿堂。
顾射不动声色地问道“谁之托”
锤先生模棱两可道“故人。”
顾射道“理由”
锤先生想了想,左右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便说了,“当年我打输了官司,他放我马。我欠他情。”
“你输过官司”顾射微讶。还以为锤先生与林正庸在堂上都未逢败。
锤先生苦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同你样,诸事顺风顺水”
顾射不语。
锤先生道“你在林正庸那里也碰了钉子吧”
顾射沉默。
锤先生嘴角微露得意。虽然熟知顾射性格,但看他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去找自己对头,心中仍有几分不爽快。他似笑非笑道“我早料到了。那人既然来找我,当然也有本事能让林正庸闭嘴。不然他找我也无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个讼师可以出手”
顾射道“我不上公堂。”
锤先生道“你不想上,我又怎么会强人所难谈阳既称为讼师之乡,人才济济,又怎么会真找不出个人来”他见顾射隐隐不耐,识趣地揭晓谜底,“我指是卢镇学。”
顾射疑惑地看着他。
“卢镇学虽说是林正庸得意门生,但这几年已经渐渐脱离林正庸,准备自成派了。他背景深厚,又急于成名,眼前这个大好时机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锤先生笑眯眯道。
顾射道“你不怕你恩人遭殃”
锤先生笑得别有深意道“欠他情与承他情是两回事。”
“多谢。”顾射淡淡地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锤先生突然道,“我曾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想,竟也会因人而入世。”
顾射道“你呢”
“我”锤先生笑笑,“我从来便在这红尘俗世中,从未离开。”
顾射道“我也是。”
“哦”锤先生脸不以为然。
“只是之前无人看到我罢了。”顾射迈步离开。
69、新仇旧恨六
陶墨病情有些反复,烧烧退退,来来回回,大约折腾了三次才稳定下来。
县衙里人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甚至下人之间已经有风言风语说这任县官又熬不过今年了。
那时老陶和郝果子围着陶墨团团转,这些个传言当时听过也就听过,没工夫计较。等陶墨病情稳定,郝果子立刻拿着名册开始秋后算账。
县衙又是阵兵荒马乱。不过这样慌乱倒是冲淡了几分病气,平添几分热闹。
虽说陶墨退了烧,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底子垮了不是时半会儿能修补回来,只能暂时歪在床上任由老陶和郝果子轮流将补药和滋补汤端上来。
陶墨吃得恶心,又不忍辜负两人好意,只能捏着鼻子往下灌。
如此过了五六日,终有天,他熬不住问道“顾射,直没来吗”
正对着勺子帮他将补药吹凉郝果子没好气地抬头道“谁知道。都几天了,成与不成句话都没有。”
陶墨面色黯,随即又抱着线希望道“那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那自然是知道。”郝果子道,“我回来就将马车送回去了。”
陶墨静默半晌,才小声道“哦”。
“不过,”郝果子顿了顿,眼睛下意识地朝窗户方向看去。
陶墨见他脸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发生何事”
郝果子道“顾射虽然没来,顾小甲却来过两三趟,还带了些药材来,说是顾公子给。不过老陶都打发回去了。”
“啊打发回去了怎么打发”陶墨紧张地抓住他手。
郝果子手抖,勺子里汤药洒了出来,正好落回碗里。他吓了跳,忙道“少爷别担心。老陶虽然给他吃了闭门羹,但是分寸还是有。说是无功不受禄云云,总之没伤了对方体面。”
陶墨默默地缩回手,叹气道“他这样心高气傲,心里定不舒服得很。”顾小甲来过两三趟,就说明是碰了钉子之后又来碰。这对顾射来说,已是极难得了吧
他手指轻轻抓着被单,挠出三条浅浅抓痕。
“少爷”郝果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陶墨抓住他手道“帮我去准备马车”
“现在”郝果子皱眉。
陶墨道“他送了这么多药材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登门道谢。”
郝果子道“但是少爷大病未愈,不宜下床。”
陶墨道“小病而已,只是被你们养成了大病。”他说着,就准备掀被下床。
“那先药喝了。”郝果子将补药往前送,心里却思量着阻止他法子。
陶墨将药接过来,看也不看地囫囵几口吞了下去。
“啊,我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做,不如让老陶送少爷去。”郝果子灵机动,立刻将烫手芋头抛了出去。
但陶墨打如意算盘正是莫让老陶知晓,怎容他破坏,当下反手抓住他道“有什么事回来再做,就说我准。你先去备马车。”他顿了顿,特别叮咛道,“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