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他是我舅舅。\ot彦骁宇蓦然开腔,声音略带沙哑,眼光似在回忆。\ot很小的时候,我随着父母离开了武汉。两家从此断了音讯,直到我前些年回武汉才重新相认。为了掩藏身份,也为了舅舅的安全,我们的关系没有告知任何人。但如果不是我暗中建议舅舅对日本侨民抬价,如果不是我去鼓动舅舅与日本人作对,他就不会相助地下组织,也不会有今天。\ot
\ot彦大哥\ot繁韵无法安抚,因为失去至亲的悲痛,任谁也宽慰不了。她只能静静的陪着他,听他低诉。
\ot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我连这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战争,究竟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ot他怨恨,他悲愤,不满这充满血腥的乱世。所以他必须找出路,一条属于他的人生之路
\ot繁韵。\ot他决定了。
\ot帮你哥哥处理完目前组织上的事务后,我就去四川加入新四军,在战场上杀个痛快替我们的亲人报仇雪恨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会来找你。\ot
彦骁宇望着她,很认真。
有些话,他不能说,因为承诺这种事情,是没有反悔与否认,应允即代表兑现。
他自信有能力承担一个家,有能力照顾一个人,可目前,他却连一句话都承担不起。
生在烽火四起的年月,他所能做的,寥寥无几。
他希望,她能明白。
繁韵轻点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牢牢握住他的手。
是的,她懂。
张霖森的案子还未了解,隔几天又冒出新的命案。
两名日本宪兵冲入学堂,当场奸杀了两个未成年的女学生。这一事件立刻爆发了江城百姓大游行,死者的父母扶着灵柩,在众人的陪同下围堵市政府的大门,向政府讨要公理。
由于伪军特别市政府刚建立不久,日军正企图通过这个渠道向中国老百姓宣扬日军\39亲民\39政策。出了这等变故,日军官方还是象征性的向伪军政府表态,一定会严惩凶手。
尽管日军抛出友好信息,可忿恨难平的百姓仍是在市政府门前示威,学生们则纷纷封锁马路,一时间竟将几条街给堵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日军居然真的押解着两个日本兵,移交给警察厅的人处置。
刹那间,游行的百姓全部冲向刑台,恨不得当场砍了这两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智子夹在人流中,拼命想往前靠,可一拨拨人冲过去,硬是将她挤到了外边,幸得后面有人撑住她的腰,才没有摔着。
回头一望,却是他。
\ot你\ot
\ot还真是巧。\ot繁熙不以为然的笑,松开手,下意识挡在她前面。
\ot谢谢。每次都亏得你帮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ot智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情有些不自然,仿佛心事忡忡的。繁熙没多在意,冷冷奉劝她。
\ot你还是别凑热闹了,这可不是戏局子。再出个闪失,遭殃的只会是这些百姓。\ot
\ot什么我不懂。而且我也不是为看戏,是为了\ot不她不能说出原因否则,一定会将局面变得更混乱。而且,她也很想证实,雅治训斥的那两名日本兵,是否真的会像他安排的那样,换成牢里的死囚犯顶替。
虽说她也是日本子民,可听见有人如此包庇两个奸杀幼女的犯人,心里总是有些恼怒。所以当她偷看到这一幕后,立刻赶来市政府。
\ot我只是想看看那两个犯人,最终的下场。\ot智子避开繁熙狐疑的目光,扭头望向刑场。
繁熙没有追问,只是闷声\39哦\39了一下,便抓住她的手往前面拉,好不容易挤到刑场边,地上也只剩两颗正打着滚的头颅。
智子乍一见到血肉模糊的人头,吓得背过身,不敢多看一眼。
\ot看见了吗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不仅他们,以后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都会一样杀人偿命,他们逃不了。\ot
繁熙恨恨的咒骂,字字震动了智子。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脸上都同他的表情一般无二,不以见血为惊,反乐见于此。
恍惚间,她好像也生了胆子,竟敢向死人的脑袋看去但绝不是她在使馆瞟见的犯事士兵
雅治果真掉了包
如果现在中国百姓得知死去的是他们自己的同胞,那么他们的心情又该如何
难道,这就是日本国内一直鼓吹的正义之战吗
智子从没哪天会像今天这么觉得,自己过得有多糊涂。以为不闻不问,不加理会,就可以淡化战争残酷的象征,但只要看到,那种彻骨的心寒就再也挥之不去。
\ot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有个闪失,遭殃的就会是其他人\ot
\ot因为无论你是真伤还是假伤,日本宪兵就有了光明正大杀人的理由。现在市政府成立,他们无法明目张胆的胡来,可如果有了借口,也就具备了杀机。在半个月前,他们曾谎称两名日本兵在汉阳一个村庄被杀,结果疯狂屠杀了整条村的人,百余户人家,无一幸免。\ot
\ot为什么我从来就没听人说过\ot
\ot那是因为你们的人掩饰得太好了。比这更惨烈的事情,全中国比比皆是。就连其他的国家,也是如此。大小姐,你又能知道多少\ot繁熙冷笑,\ot你只用想象,这周围,这全国,人人都是你们的仇人,那你就会乖乖呆在家,少出门。\ot
\ot那你呢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ot她望着他,近乎企求。
\ot战争后,如果我们还活着,或许会。\ot繁熙淡然的回答,转身便钻入不肯散去的人潮中,没了踪影。
智子苦笑的回头,怔怔的看着地面上渐渐融入泥里的血迹,竟失了魂。
21
正午,在一所中学的操场上,所有师生都被日本宪兵赶出教室,顶着烈日一站便是两个小时。
孩子们害怕的躲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