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陵墓隐蔽的一角,藏有一台自动发射的弩机。弩身的扳机被拉到最满处,用冰勾带住。
祭陵时,那里正好放了粗大的、燃烧著的香烛,既挡住了那台弩机,又导致冰勾溶化,朝元渭射出毒箭。
安置这个弩机的人,必定是非常清楚祭陵程序的人。就连元渭所站的时间位置,近距离内有没有得力的人保护,也了如指掌。
只是那人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已成废人的柏啸青,仍然残存著战场上历练出的直觉,竟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倒了元渭,让元渭避过凶劫。
出了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再进行祭祀。
目前非常值得怀疑的人群,就是负责看守陵园,摆放香烛、供品的内侍。
安装这台弩机,不可能不通过他们。
元渭下令逮捕所有守陵太监,交给刑部审讯後,立即带著柏啸青和一干人群,乘御辇,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离开。
和柏啸青回到武瑶宫後,元渭喝了半盏茶,就看见凌逐流和简丛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凌逐流和简丛,望见坐在元渭身侧的柏啸青,脸上皆有愧色,一闪而逝。
元渭却并未发现不妥“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简丛朝元渭欠了欠身,“安平王以及辅王,都已在宫中被分开软禁起来,他们的府宅,都已被大军包围,其家眷奴仆,皆无法外出凌王和佑王年岁尚小,但难保不受怂恿,参与其中,也都被分开软禁。”
元渭点点头“很好朕会亲自提审他们,你们下去吧。”
凌逐流和简丛深深一躬後,如来时匆忙般,去的也匆忙。
宫中出了这般大事,等待他们去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柏啸青在一旁,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没错。若有内侍敢於刺杀皇帝,其背後定有人因为自己的利益,进行指使。
而这世间最大的利益,只有皇权。
什麽血缘亲情,什麽襟袍兄弟。
天无二日,只要面对皇权,便是你死我活。
况且,祭陵程序繁琐复杂,除了礼部的官员、参与内侍,熟知其每一步骤,能在其间钻空子的,就只有皇族成员。
但无论如何如果有可能,他还是不想看到元渭手足相残。
凌逐流和简丛走後,元渭坐在椅子上,皱著眉头思忖了片刻,转过头去看见柏啸青,眼中又透出愉悦,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伸出双臂揽他入怀“潜芝你还是,喜欢朕的吧。”
柏啸青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元渭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黯然道“或者只是因为,若朕死在你前面,就没有人再能够让你活命”
柏啸青悚然抬头,望向元渭“陛下吉人天相,何出此言”
“好了,你什麽都不用说。”元渭打断他的话,凝视著他,唇边慢慢绽出个微笑,“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未必靠得住潜芝,朕也不问了。”
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柏啸青仍然关心元渭,就已经足够。
元渭其实是有点怕的。他害怕得到确切的原因,就失去了可以幻想期待的余地。
自柏啸青从这里搬到武瑶宫,吟芳宫就空了下来。如今,辅王被软禁在剪风院,安平王则被软禁在添香阁。
卧房内,辅王坐立不安,不时看看门口持戈的军士,就觉得心乱如麻。
当时和供奉紫衣大太监阮娃策划时,明明觉得是万无一失的计谋,怎就偏偏被元渭躲了过去
那箭上所涂的剧毒,见血封喉,非常珍稀罕见,常人无法弄到手。
若按此顺藤摸瓜,很可能最後就牵连到自己身上。
当然还不会那麽快,在这个期间,阮娃应该会想尽办法,将弑君的所有证据抹去吧。
毕竟,事情若被揭穿,阮娃也难逃干系。
提起元渭,他打小就没服过。
他虽比元渭小一岁,但自幼无论念书还是习武,他都比元渭强。比起元渭来,他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只不过,元渭有个太受宠、太能干的娘,才导致所有皇子都被元渭压一头。
想到童年的那段日子里,自己的母亲琨妃因为失宠,每日里哀哀切切,以泪洗面;每年圣上对皇子们有什麽赏赐,元渭拿头等,他只能拿次等,就越发恨元渭母子。
刚刚,有小太监端了壶温茶进来,放在茶几上。他虽被软禁,到底是天璜贵胄,没人敢慢待於他。
辅王佑玄只觉心忐忑恍惚,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半盏温茶,一饮而尽。
那盏茶刚下肚,辅王就觉得不对劲。
接著,一股肠穿肚烂般的剧痛,迅速从小腹处开始蔓延。
他大叫一声,捧著肚子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就再也不动。
没错事情若被揭穿,阮娃也难逃干系。
所以,阮娃选择了杀人灭口。
门口的卫兵听见声音,连忙纷纷冲进来。
这个时候,辅王已经四体僵直,七窍皆流下紫黑毒血,回天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