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汩汩的水花声中,弗儿细声细气地说道“夫人,郎主刚才发了一顿火,现在上朝了。”
冯宛“嗯”了一声。
洗漱一新后,在弗儿的殷勤相扶下,冯宛走出了房门。
院落中,婢妾们都在,一个个眼圈发黑,眼中血丝隐隐,显然都没有睡好。看到冯宛,她们齐刷刷回过头来。
冯宛瞟了她们一眼,也不理睬,提步朝着修建中的北院走去。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老妈子走到月娘身后,小心说道“女郎,夫人和郎主有点不对劲。”
这个不用她说,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月娘点了点头,双眸怔怔地看着冯宛的身影。
那老妈子又说道“上天保佑,要是郎主休了夫人,那大公主又和了亲,可有多好”
这话一落,一个婢女在旁欢喜道“对呀对呀,到得那里,我们女郎就是苦尽甘来了。”
月娘听着两人的对话,低下头来,伸手抚上了小腹。
好一会,月娘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咬着唇说道“你们在这里,我去跟夫人说说话。”
“女郎找她做甚么”老妈子惊道“好端端的,去听她闲话做甚”
月娘摇了摇头,她沉吟着说道“从她们的口中听来,夫人真是个性温和的。”
“女郎你就是心善,看什么人都好。”老妈子恨声说道“你别看她那个样子,光是我们入府以来,你看哪个人能在她手中讨得便宜去依老奴说啊,她就是个心机深的”
月娘没有反驳,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且候在这里,我去见见夫人。”说罢,她提步上前。
不一会,月娘便追上了冯宛。见冯宛对着北院已经建好的框架欣赏着,月娘紧走几步。
她来到冯宛身后,福了福,脆生生唤道“月娘见过夫人。”
月娘
冯宛回过头来,她瞟了月娘一眼,淡淡一笑,也不停步,一边顺着林萌道走去,一边说道“不必多礼。”
“是,夫人。”
月娘小心地端详着她的色,忖道夫人好似并不怨恨厌恶于我。她知道,有很多人喜怒不形于色,夫人也是那样的一个人。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现在的夫人,对她既无怨恨也无厌恶,仿佛,仿佛她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便如以前她看到夫人,感觉她在冷眼旁观一样。这是一种很怪的感觉,也是不应该有的感觉。
月娘想到这里,快走两步,她靠近冯宛,低着头小心地说道“夫人,前阵子大公主来了好些次,她还找过夫人呢。”
一边说,月娘一边观察着冯宛的脸色。
照样,冯宛依然是色淡淡,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继续围着尘砂弥漫的北院转圈圈,似乎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月娘咬了咬着唇,忖道不妨直说吧。
下定了决心,她轻声说道“看夫主那样子,似乎与大公主甚为相好。”咬着唇,月娘望着依然漫不经心地冯宛,喃喃说道“我看到他们,总觉得不妥。按理,夫主是有夫人你的,大公主她怎么也不至于可是,他们又那么好,夫人,我真不明白。”
她直说她不明白。
冯宛终于被她的话触动了,回过头来。
静静地盯着月娘,望着这张如花容颜上的殷殷期待,冯宛慢慢的嘴角一扬。
“你不明白什么”
见到冯宛愿意解惑,月娘连忙说道“我,我不明白夫主与大公主的关系。”顿了顿,她又说道“还有,大公主她会不会去和亲”
冯宛又瞟了她一眼,她淡淡回道“大公主便是和亲了,那又如何”以赵俊的性格,走了一个公主,便没有什么郡主贵女的吗收回目光,冯宛轻叹道“其实,这些你明白的,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简单直接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却有千钧之力,直击得月娘倒退了一步。
望着脸色苍白月娘,冯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她可没有兴趣当她的闺中密友,给她解决这感情的烦恼。
当下,冯宛提步向前走去。
月娘白着脸,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那老妈子在月娘的身后关切地问道“女郎,女郎,你怎么啦”她愤怒地说道“是不是夫人是不是那贱妇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女郎你不高兴了”
月娘摇了摇头,她抬起苍白如纸,泪水盈眶的脸,哽咽地说道“妪,我错了,我错了”她慢慢蹲跪在地,双手抱头,泪如雨下,“我应该听父亲的,我应该找一个阿虎那样的郎君,我当他的妻,他当我的夫,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呜”
见自家女郎这么痛苦,老妈子心口大痛,她连忙也蹲了下来,伸臂抱着月娘,紧紧地抱着。
冯宛的北院,一个晚上就框架大成,三天就整理一新,修饰妥当。
到得这时,冯宛已可以搬家了。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他不止给她建了一个北院,还给她派了十五个婢仆老妈子护卫的,甚至连马车也送了两辆。至于各种粮帛财物,更是一车又一车,转眼间,有着十来个房间的北院,已各种家俱布置一新,粮帛填满仓库。
真真是一夜暴富,前两天还是除了几套能够见人的裳服,连三顿餐饭也以稀粥为主的冯氏阿宛,这一转眼间,便拥有了都城中中等权贵家才有豪华富贵。
站在院中,接过圣旨的冯宛,转向朝着寝房走去。
她也该收拾东西搬家了。
看着她入房,弗儿低着头,形影不离地跟着她。
远处,望着跟前跟后的弗儿,那老妈子恨恨地骂道“呸一具贱胚子眼看夫人富贵了,生怕被甩了吧这么跟前跟后不停当的,还当人家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这阵子,弗儿跟在夫人身后,愣是没有传过来一个有用的消息,老妈子心中早就不满了。在她看来,便是关于大公主的事,弗儿更是 应该能听到干什么。可她就是什么也没有说,呸,多半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弗儿不知道老妈子的不满,她还在跟着冯宛,亦步亦趋的。
这时,冯宛已令得陛下派来的婢仆们,把自己收拾好的东西,抬上了北院。现在她的手边,只剩下陛下刚刚赏赐的三个箱子。
感觉到亦步亦趋的弗儿,她慢慢停下脚步。
便这般静静地看着弗儿,冯宛的眼宁静中带着寻思。
见夫人看着自己不吭声,弗儿的双手绞了又绞,绞了又绞。人更是低着头,一副老老实实温温驯驯的模样。
好一会,冯宛开了口,“弗儿。”
“婢子在。”弗儿慌乱地应道。
冯宛看着她,垂眸,“这里人手不足,你留下吧。”
声音一落,弗儿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