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表情悲苦的眉娘,冯宛转过身,向弗儿说道“殿下送的美人应该快到了,你代我迎接一下。”
弗儿第一次得到重用,连忙一福,她刚想大声应了,顿了顿,又吞吞吐吐地说道“可夫人,郎主他说了要你”
冯宛微笑打断她的话,“不过一妾侍,我堂堂夫人,怎能出外迎接把她带进来见我吧。”
“是。”
见到冯宛转身便走,眉娘咬着唇,犹豫一阵后,碎步追上了她。
来到冯宛身后,眉娘小声问道“夫人,你,你没事吧”她咬着唇,声音有点急有点乱,“夫人便不恼么”
冯宛回头,“我为什么要恼”
眉娘一怔,她抬头看向冯宛,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新人来了,必会分薄夫主的宠爱啊。夫人直到现在还不曾有孕,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不愧是红楼里出来的人,话里话外,都在替冯宛着想。
望着眼前急切地想拉同盟军的眉娘,冯宛垂眸,她轻声提醒,“再过几日,绢儿要来了。”
眉娘脸色更白了。
冯宛转过身,低声道“听闻五殿下所赐的美人,是个有出身的。”
她不再理会,来到堂房坐下。
倚塌而卧,冯宛轻抿了一口酒水,有点辣有点辛甘的酒水缓缓润湿着她的唇,不过片刻,便令得她熏熏然。
一阵脚步声传来。
弗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求见夫人。”
“进来吧。”
“是。”“是。”应是的,并不止是弗儿,另一个声音清柔微哑。
脚步声响,弗儿带着一个美人上了殿。
这确实称得上美人。容长脸上,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唇很薄,鼻挺而小,皮肤虽然不算白,可她胜在体形窈窕匀称,五官精致。
美人一进房,便朝冯宛小心地看来。见到冯宛细心地品着酒水,不曾瞟向自己,心中暗暗冷笑着果然是个长相平凡的,一来就想给我下马威么
她碎步上前,来到冯宛身前五步处福了福,唤道“妾室张姓妩娘见过主母。”她的妾室地位是五殿下给的,眼前这个主母可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她一开口便是表明身份。
冯宛慢慢放下酒杯,抬头看向张妩。
她,冯宛也是识得的。
望着这个记忆深刻的人,搜寻着上一世的初次见面,冯宛笑了笑,她朝一侧的眉娘挥了挥,温和地介绍道“这是眉娘,你们一起住吧。”
眉娘刚刚应声上前,张妩已轻声唤道“夫人”声音虽轻,却颇坚定。
在冯宛等人的注视中,张妩低下头,她轻声说道“妩娘虽卑,实是殿下亲赐还请夫人另赐居处。”
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自己来头大,看不起眉娘这个出身红楼的了
一时之间,眉娘的娇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冯宛似是没有听懂,她应了一声,道“是么看来妩娘不知啊,我这府中,只有三婢。”
她抬头看向张妩,温声问道“妩娘不愿与眉娘一起住也可以,那你的衣食住行,可自己张罗么”
张妩的表情一滞。
冯宛温和地说道“时辰还多,妩娘想想再做决定。”
张妩低声说道“是妩娘唐突,还请夫人做主。”
“那就跟眉娘去吧。”
“谢夫人。”
目送着张妩和眉娘远去的身影,冯宛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一幕,与前世一样,没有变化。
弗儿站在旁边,见冯宛慢慢地一口一口酒,把自己灌得个熏熏然,陶陶然。她轻轻提步,走到了冯宛身后。
站定后,弗儿又向冯宛悄悄看来,暗暗想道夫人喝了酒的样子,挺美的。
冯宛这人,五官是平凡,可她肌细如瓷,眼又极美,此刻酒晕生双颊,眼波流离,倒把弗儿看呆了去。
直过了一会,弗儿才轻声提醒,“夫人,郎主说了要你寻思花用之事。”
“是吗”
“是啊,夫人忘记了”弗儿怕她酒喝得太多给迷糊了,连忙应是。
冯宛一笑,她举起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花用的事,以夫主的大才都想不到,我一深闺妇人,哪有这个本事”
听她这语气,是不想理了。
弗儿大,她还在冯府时便听人说过,眼前这个夫人是懂经济之道的。听那些婢仆和郎主的语气,她也是个有本事的,怎么这时候,她推得这么干净了她就不怕郎主的怪罪吗
弗儿犹豫一阵后,低低说道“夫人,郎主要是见怪,该如何是好”
见怪么便让她见怪好了。
冯宛不再解释,她扶着塌站了起来听弗儿这么一说,她好似记起了一些事。
关于前世的事,她从那几夜的噩梦后,一直断断续续有梦见,有些事,梦中很清楚,清楚得刻骨,有些事则有点模糊。她没事的时候,便是在理清那些模糊的梦境,想从中寻找一些机会。
第三十二章 留元寺
冯宛一出堂房,便看到后面的小花园中,一个婢女与眉娘凑在一起,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再一看,正房处,那新来的妩娘也在同另一个小婢说着什么。
这两人很认真啊。
冯宛记得,自己前世时,好似也是这么认真的。每进来一个新人,她都会守在空荡荡的寝房中,抱着双臂缩在塌上一动不动。便是隔了几日,赵俊记起她这个妻子了,她也会在半晚醒来,呆呆地望着帐外的烛火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孤单,哪怕良人就睡在身边,哪怕他刚才还与她缠绵欢好,温柔相对,她就是觉得无比的孤单。
后来,赵俊的官越当越大,这个家也越来越多,她白日里忙着与贵夫人们交际,忙着处理田产店铺,回到府中,还要忙着听妾侍们的相互指责,哪怕是收一件首饰,喝一杯浆,也要防着这个那个的明算暗算。
那时她习以为常,只有无数个空寂的夜晚,抚着空空如也的小腹,她会缩成一团,努力地自己给自己取暖。
现在想来,那真是何必呢人生短短几时载,没得一时无拘无束的欢愉,没得一时自由自在的放松,便是珠满堂,华服加身,又有什么意味
生命如昙花,只绽放那么一个轮回。可昙花还能在它绽放的那一刻尽情的芳香,她呢她苦苦经营,呕心沥血,图的便是那屈苦的生,耻辱的死么
真是可笑。
在冯宛走出时,两妾都注意到了她,她们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