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钧,我们离婚吧”
旧事重提,他依然雷霆一震,身子穆地呆了住。『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她眼睛直视前方,没有回头看他,如拍掉牵尘惹世的灰埃拂掉他双手,决绝道“谭家过两天有商船去南洋,我会随行,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我会草拟一份离婚协议,署上名字放在你书房,签不签随你只是你千万别趁我不备又欺负我,前两次我能原谅你,这次,我不会了。”
他汲汲牵住她,不顾一切地强留住她,丧失亲人之痛的眉宇已深锁见底,再也褶皱不出半分“宛静,我知道不该怀疑你,不该惹你生气,看在孩子的份上”
“孩子”她忽地回眸望着他笑了“这孩子除了奶奶,除了你,冯家还有谁能容得下我们现在奶奶病危,你满脑子尽是顾着军务顾着政务顾着许昌府安危。”
他脱口道“我会保护好你们”
她听罢又是苦笑道“怎么保护你不是不知前段时间,叔叔遭人刺杀,管家命丧车站,冯家接二连三出现事端,如若下一个是你,如若你躲不过一劫,我跟孩子只会变成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们能活过这个冬天便是万幸”
她的三言两语似乎逼得他无路可走,只是型单力薄的话出口“我不会让你们出事。”
此类虚无缥缈之言显然令她精疲力竭,她拼命摇头不愿再听“若是只有我一人,即便被刀枪指着脑袋,我都不会半分畏惧退缩,现在多了一个它,你让我不去南洋又去哪里呢”
她坚决离他而去是为了他们的孩子,是为了他的不能保全,他断然明白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张澤霖怎会不把她据为己有,怎会愿意放过幼小的生命寒冬天地,他不知所措地搂她入怀,把她失落的身子完全裹进大麾,对她耳边鼓吹安慰的风“宛静,你跟孩子是我的一切,我不会丢下你们置你们不顾。”
而她下颚抵在他心口,两眼酝酿着泪水,视线不小心越过他肩却撞到那张冷峻干净的脸,嘴巴顿时哑然了般不知道该接什么。
院落门口,张澤霖抱着昏迷的冯槿芝,静静地,冷冷地,不知站了多久,不知打量了她多久。而那双深邃的眸子半是熊熊火焰,半是冰冷潮水,似乎随时待发,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便能用至热至寒的冰火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空馀满地梨花雪8
这几日,冯老太太病情无起色,只是迷迷糊糊地呓语。那呓语七传八传到宛静耳朵里竟然是“冯家有后”几个字。她也没有跟整日轮流守孝的冯梓钧证实。他是冯家唯一的长孙,冯希尧枪伤愈合后身体一直不适,冯槿芝伤心过度又精不振,与她这个身怀六甲的长媳享受同等可卧床休息的待遇,老太太的丧事准备只能他一人决断一人处理,那些至关重要的政务军务只能暂时分配交与下属处理,而他前一刻刚回园子探望过她,后一秒又被人请到后院大厅定夺商议。
虽每顿服药,她的呕吐症依然厉害得紧,只能服食些稀粥水果此类不累及肠胃的清淡之物,加之每时每刻念及张澤霖那日的眼,恐他这个时候,又突发想制造什么事端,不由忧心忧虑,色越发地憔悴。
不过,许是她太过多心,因为冯家生出这类变故,身心俱焚的冯希尧无法在政府继续主持大局,惟有委派唯一可信赖的张澤霖暂代主席一职,主持政府大局,想必他此刻只念叨“春风得意需尽欢”,哪里还会顾及到她姓甚名谁
不过,许又是她太过多心,他倒是托桃根送过一条羊绒披肩,如雪的乳白,没有陈旧的流苏装饰,四个角落绣出了洁雅的梅花图案,托桃根传达的话也是出的简单“我怕你冷”。她已经是陷进深潭泥沼,无时无刻不随机应变地去编织一句句言不由衷的谎话谎言,欺骗冯梓钧,此刻,她累得只剩下喘息活命的力气,没精力再为算计去制造凌乱复杂的枝节,尽管喜欢,她依旧狠心命桃根还了回去。
只是不想,第二日,他又送来两条呢子面料和毛绒面料的,说,那条呢子面料的搭配她那件深蓝色的藤花旗袍肯定优雅漂亮,那条毛绒面料斜搭在她那件白色衬衣肩头肯定风情好看,又说,若是这两条她都不喜欢,他会再托人从东瀛买八条回来供她选。她被他若有若无的话逼得无奈,勉强应承收了下来,又让桃根去转了话,他现在身兼重职,莫要在顾及了她。
然而,冬季阴沉的天气,想到春夏美不胜收的荷花池塘,现在不过一片残荷破败,落叶漂浮,池水浑迹,依偎窗棂的她虽裹着毛绒披肩,仍被股股肆虐的寒风吹皱了心境。
“表小姐,表小姐。”桃根喜上眉梢,前脚踏进院门便急不可待地大呼小叫。
她峨眉微皱,面露不悦,训斥道“现在整个冯家上下悲声一片,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冯家人瞧见了,还不生出口舌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