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单膝跪在古书,繁忙地翻阅书册字画,时而蹙眉,时而凝腮,时而撩起滑落的青丝至而后灿然一笑,他微微一怔,再定睛细看,她笑颜相对的纸张分明是他思念她时的得意之作,蝴蝶翩飞的晓园,她荡完秋千,烟波流离的眸子瞧见鸢尾花,不禁回眸轻嗅。她看得痴迷,未发现他的存在,嘴角边只扬着美丽洁然的弧线,端详了片刻,又谨慎地卷起画卷搁在箱内,随即将名家名人的诗画全部扔回瓷桶。
是的,在她的心里,怎会只有张澤霖只有冯梓钧,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按捺不住激动不已,唤她道“宛静,你要做什么”
她身子恍然动了动,抬眼看他只是薄衣披身立在门外,不由起身皱眉责怪道“表哥,怎么不穿件厚衣裳”说完正欲进里屋拿件厚毯子,却又远远瞧见桃根慌里慌张地抱了青衣棉布袍子跑过来,只好作罢,又间接回他的话道“我听彦卿叔说,谭家这三日有船只去南洋进货”
他惊愕地抢过话“你又要去南洋”
她没有否认地浅浅一笑,说道“我想回去把学业继续修完。”
她已经嫁为人妇,怎还会想到回去读书借口,肯定是逃避冯梓钧的借口,从那日她叮嘱他不要泄露她的行踪,从那日冯梓钧一声不吭出现在谭家,他便知道,他们闹了矛盾,不可开交的矛盾。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她跟张澤霖藕断丝连,却也不打算跟张澤霖去顺德,而是选择了重返南洋,而是大动干戈地离开。
这不正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吗
如灵光乍现光异闪,一个石破惊天的计划瞬间从他脑海呼之而出,他心脏忽地砰砰直跳,怕自己太过得意喜上眉梢,怕被人瞅出不一样的端倪。幸而,桃根大惊小怪的叫嚷“少爷,吴家少爷来了,吴家少爷来了”及时转移了他的口干舌燥,他的紧张不安方能回首喘息,化为平日的和颜悦色后又回过头对她言道“如果你想悄悄离开,我会尽力安排”
她微笑的眸子有些难以置信“表哥”
“这世上,你就我一个表哥,我不疼你,还有谁疼你”随后,他接过正巧赶至面前的桃根怀里的衣裳披紧,吩咐桃根道“今儿,你不用伺候我了,留在晓园帮表小姐整理行李。”
桃根以为少爷碎了心爱之物会火冒三丈继续责骂她一通,不想他心境竟然出地顺畅,话语间对她的命令也温柔了几分,不禁努力地点头应承。
宛静不好意思起来“表哥,桃根现在不是什么丫头”
谭世棠话未出,桃根红肿的眼睛却急忙解释“表小姐,园子里的其他丫头笨手笨脚,少爷他会不放心的。”
似乎这话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被其他人知晓了,传进姨丈姨妈的耳朵终归不好。
谭世棠瞧宛静没有怀疑没有反对,回梅园的路上,心底便开始幻想以后在南洋如何陪她学习陪她生活,如何跟她日出而起日落而睡,如何与她天长地久携手一生,幻想一手遮天的冯梓钧找不到她的无奈心痛,幻想嚣张跋扈的张澤霖见不到她的焦头烂额。
然而,幻想越是久远越是容易碎裂,如那款白瓷,经得住岁月磨砺,经不住短暂轻微的振颤。
空馀满地梨花雪3
谭家大厅充塞的多是巧言如簧之类闲谈。
张澤霖虽然衣着简朴色彩暗淡,举手投足间却风度翩翩,尽显潇洒,先是冠冕堂皇地对谭继昌说自己跟世棠兄在顺德已然结下缘份,跟彦卿叔也多次照面,与宛静更是倾心相交视为知己,本来早有登门拜访的意图,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后来瞧冯梓钧被传唤过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