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常甩开她奶母,每日都偷跑去前院瞧她弟弟,她人小,旁人又不防备,是以也无人知觉。她奶母来告状,我心烦,还狠狠斥责了她。那日,庄姐儿又偷偷跑了去,她听见屋里实哥儿在哭,连忙跑进去一看,只见她弟弟滚在地上哭号,一头一脸都是烫起的泡庄姐儿抱不动她弟弟,只好把她弟弟身上的火灰全都掸开,可怜她的手,也烫起了好几处啊,快进来,庄姐儿,快来见你六姨母”
一个小小的女孩急急的跑进来,明兰一把抱住,在她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口“乖孩子,叫姨母看看你的手。”
庄姐儿稚气的面庞也泛起了成人才有的惊惧,怯生生的伸出两只小手,幼短白嫩的指腹上有几处深玫瑰色的暗斑,小女孩羞涩的缩回手指,稚嫩的声音“姨母,我早不疼了,弟弟身上才烫的厉害呢。”
明兰连忙去看翠蝉怀里抱的男孩,他正熟睡着,只见他秀气白皙的面庞上,额角上触目惊醒的一处红肿,应当是摔出来的;沿着右边眉毛往脸颊下,一排细碎的深红色烫疤,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处,恰恰在他右眼皮上倘使当初有个万一,他一只眼睛怕要废了
男孩似有醒觉,微微呜呜了两声,庄姐儿忙上前轻拍了弟弟两下,奶声奶气哄道“乖,乖哦”小小男孩似知道是姐姐的声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明兰一阵心疼,再也忍不住,一把用力抱住庄姐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华兰看着这两个孩子,悲从中来,伏在床头也闷闷哭了起来,翠蝉连忙把男孩交给旁边的奶母,忙着扶起华兰帮她擦眼泪,连声道“二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哭,这可是要落一辈子毛病的”
明兰赶紧抹了眼泪,抱起庄姐儿,满脸骄傲道“好孩子,你能替母亲分忧,能救护弟弟,是个顶顶好的女儿,顶顶好的姐姐,六姨母很是为你高兴你不要怕欺侮困难,你是袁家的嫡长女,盛家的长外孙女看哪个敢欺负你”
庄姐儿小小的绽开一个笑容,用力点点头。
翠蝉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明兰目送着他们出门,回头含泪笑道“姐姐把孩子教养地极好,将来姐姐会有福气的呃,后来呢”
华兰也满是自豪,欣慰而笑,平复了情绪后,缓缓道“我当那死老太婆会心中有愧,谁知她竟反咬一口,说是庄姐儿打翻熏炉,弄伤实哥儿的还要罚庄姐儿”
“屁话”明兰也爆粗口了,“说一千道一万,总是屋里没人伺候着,才会出事,若是有人在,哪怕是庄姐儿打翻了熏炉,也伤不到实哥儿”
“谁说不是”华兰苦笑着,“家里乱作一团,你姐夫回来后,气的半死,要拿鞭子生生抽死那几个婆子,偏被他娘拦了下来,大骂儿子不孝,还说要去祠堂跪祖先公公知道后,立即发落了那几个婆子,还要送婆婆去庄子里静养;婆婆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腌臜伎俩,竟找出一条绳子要上吊,口口声声天下没有为了儿媳妇而慢待发妻的道理,把公公也气的险些晕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好在儿子总算要回来了”
明兰听的无语,华兰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姐夫看了实哥儿的伤处,也是吓的一头冷汗,着实气不过,又无处发泄,于是呵呵,”她笑的古怪,“那死老太婆往我这儿前后送七八个通房侍妾,你姐夫当晚就把那两个最出头的,每人各打了五十板子,打的半死后丢出忠勤伯府大门又把另两个剥光了衣裳,叫她们赤身跪在院里一整夜,第二日她们就病了,然后被挪了出去。剩下那几个如今老实得很,连头都不敢露,生怕叫你姐夫迁怒了。”
明兰失笑“竟有这事。”
“死老太婆知道后,又来闹了一场,我当时就捏着一把簪子指着喉咙,我说她要再敢提一句抱走我孩儿的事,我立时就死在当场,她只好去打骂她儿子,直把你姐夫抓得满脸都是伤,几天都没能出门见人。”
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说完后,两姐妹久久无语,头靠头挨在一起倚着,俱是伤怀;过了好久,华兰才道“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如今整日害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明兰悠悠的一句。
华兰立刻挺起身子,两眼发亮,抓着明兰低叫道“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明兰沉吟不语,华兰急了,连连追问,直把明兰晃的头晕,明兰为难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个馊主意罢了。”
“馊主意才好正配那老太婆”华兰目光炽热。
明兰咬了咬牙,好吧,她生平第一次大型阴谋诡计开始了;她道“前阵子,我听闻家里出了一档子事。太太她想给大哥哥纳妾,大嫂嫂当即就病了。”
华兰嘴角轻讽“我那弟妹好福气,比我强多了,纳个妾室也死不了的。”
明兰心里轻叹,也能理解华兰的心态,继续道“别说哥哥不愿意,爹爹也觉着太太没事瞎闹,于是咳咳,他一气收用几个通房丫头。”
华兰似乎有些明白,轻轻问道“所以”
明兰摊摊手,为难的说出最后的结论“太太如今没功夫去管嫂嫂了。”
华兰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
“这,成吗”华兰迟疑。
明兰淡淡道“袁家是否可能休了你婆婆”
华兰颓然坐倒,摇头道“不可能,她到底生儿育女了,忠勤伯府丢不起这个人,那休书也不过是吓吓她罢了。”
“那你公公是否可能把你婆婆一辈子丢在庄子里静养”
华兰眼绝望“也不成,别说旁人;就是你姐夫,也不忍心婆婆永远在庄子里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