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习惯被晾在一角,默默地被大家遗忘,反正她从小就跟这一家格格不入,只是见到准新娘的双亲搂着自己的女儿,说了好多叮咛和祝福的话时,令她羡慕不已。
有没有哪一天,她也能在父母亲的祝福下,走上红毯的那一端呢
还是,像她这种带着原罪出生的小孩,注定只能站在角落羡慕别人的幸福
韦以粲开着车,来到“京华酒店”,原本要请泊车小弟帮忙停车的,但今天饭店每个楼层的宴客厅全都在举办喜宴,停车格已经客满了,他只得另外找停车场。
在附近兜了几圈后,他才找到空位。
停妥车后,他撑着雨伞,小心地避开柏油路的水洼,进入饭店的大厅,询问过柜台服务人员后,登上二楼。
在包厢入口,一个醒目的立牌写着“汪李喜宴”,还有一副结婚照。
他在一堆喜气洋洋的宾客中,瞧见了曦真。
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小礼服,忙碌地周旋在亲友中帮忙拍照。
此时,订婚仪式刚刚结束,一群人正由包厢里走出来,准备转移到喜宴餐厅。
“小曦”韦以粲站在走廊上,出声叫住她。
曦真怔住,望着韦以粲,表情有点不自然,低声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爸妈难得回台湾一趟,所以想趁着这个空挡来拜访他们。”韦以粲眼诚恳地凝望着她。
仔细回想起来,两人在美国仓促地结了婚,又太快离婚,他根本来不及好好认识她的家人。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拜访她的双亲,让她感受到他想复合的诚意。
“今天我们很忙”她委婉地找借口拒绝。
“曦真,我不是叫你帮忙把那些礼盒搬上车吗你还站在这里干么叫你做点事也拖拖拉拉的”汪母严肃地低训着,丝毫没有顾及曦真的颜面。
“妈,我马上去弄。”曦真卑微地垂下脸,连抬眸迎视韦以粲的勇气也没有。
“伯母,您好,我叫韦以粲,是曦真的朋友,我可以帮你们把东西搬上车。”韦以粲热络地自我介绍。
汪母调了调脸上的眼镜,看也不看韦以粲一眼,继续劈头训斥道“今天是你弟弟的订婚宴,叫你来帮个忙就这么不情愿吗想跟朋友赴约就去啊”
曦真委屈地咬着唇,没有搭腔。
“伯母,事情不是这样的”韦以粲试着想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是凯轩订婚的日子,你就少念几句。喜宴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那些礼盒我已经叫凯轩的朋友搬上车了。”汪父缓和妻子的怒气,打圆场道。
“我很忙,你回去吧。”曦真丢下话后,快步跟在双亲的身后离开。
韦以粲僵立在走廊上,看着汪家亲友们一一走进宴客厅。
不明白。
韦以粲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充满各种疑问与困惑。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与平日自信优雅的模样判若两人,满脸惶恐,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小孩,默默地接受她母亲情绪化的斥责。
而汪母的态度也令他不解,她的眼色严厉淡漠,完全没有母亲对女儿慈爱温情的一面。
难道是因为传统家庭重男轻女的关系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除了她叫汪曦真之外,其余的一切全然陌生。
他不知道她来自什么样的家庭,又为什么十三岁就出国当小留学生
她鲜少提及自己的家,他也就没有追问过。
他连她曾被胡凯琳欺凌过的事也不知道。
忽然发现,他是个很失职的丈夫,连自己的妻子曾经经历过的伤痛与委屈,他都不明白。
究竟她心底还埋藏着多少伤痕与秘密
是不是那道最深、最痛的伤疤,是他留给她的
他走到长廊的一隅,默默地等待喜宴的结束。
从这个角度望去,恰好可以见到曦真坐在旁边,喜宴上闹哄哄的,大伙儿不断地互相敬酒寒暄。
好不容易,一个半小时过去,按照传统习俗,男方必须在喜宴还未进行到尾声时,现行离去。
韦以粲瞧见汪家的长辈一起身,步出喜宴包厢,突地,一个小男孩手里抓着气球,扑撞到曦真的跟前。
“小心一点。”曦真及时扶住顽皮的小男孩。
“谢谢,阿姨。”小男孩张着一口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甜甜一笑。
“不客气。”曦真宠溺地摸摸小男孩的脸。
“阿姨,掰掰。”小男孩站在门口,朝着曦真挥挥手。
“掰掰。”曦真下意识地说。
“不能说再见啦”一位发色斑白的老奶奶连忙拉下小男孩的手,凛声制止。
语音方落,走在前方的汪母转过身,回给她一记谴责性的冷眸。
曦真怔了怔,自责地捂住嘴唇。没有人跟她说过,参加订婚喜宴,离席时不能跟大家道别。
出了饭店大厅后,屋外大雨滂沱。
一票亲友拎着一袋一袋的喜饼,站在门口,等着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