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愣了一下,拍掉袁珏生的手,低下头,默默地,像个好孩子一样,一手扶着碗,一手拿起筷子吃饭。
常晓春看到一滴眼泪落在她的碗里。
守岁的传统让位给了妈妈的新婚之夜。常晓春关好门,关好窗,裹了被子坐床边发呆。
拜年的电话打来好几个,都是她的朋友。妈妈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戚,不交朋友,也不跟爸爸的亲戚来往。
时光打来,常晓春说了妈妈结婚的消息。
时光听出她不高兴,笑着说“你还有我。”
常晓春空落落的心,一下就被填满。
晚上还是失眠了。她不愿意独自留在家里忍受心中不时冒出的酸涩,干脆起来穿好衣服出门散心。
没有犹豫,她背着一盒袁珏生带来的烟花,拿了钥匙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
三十晚上的街道,不停地有烟花坠落。她急着步子,眼睛忍着不去看烟花,一口气跑到了开发区边上的高速路上。
车很少,很疾,很疯。她都没看清它们就掠过去了。
放眼望出去,路是灰白色的,细长地延伸到远方,末端连着一只叫做“星空”的风筝。路两边,高大的厂房和风车错落地站在广阔平地上,像一个个正朝着天空呼喊的巨灵。
原地旋转着看清楚天地的全貌,她错觉是站在了她梦里的那片荒原之上。
她很少半夜出门,更加没有在年三十出来过。第一次知道大年三十晚上的高速公路长什么模样。
把面前的景象牢牢记在脑中之后,她点燃了带来的烟花。
做人要学会哄自己开心。
假装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常晓春抱着膝盖坐在荒芜的草地上,欣赏天地间只为她一个人盛开的花火。
看不见人烟的原野里,朵朵烟花像第一次出门的精灵,欢呼着,惊又喜悦地蹿升至天空。
灿烂火光映照在脸上,常晓春想,她一定要把时光带来这里看看,她要牵着他的手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地幸福下去,永远幸福下去。
高二下学期开学张佳来从云南回来了。她变得很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疲惫的忧伤。常晓春对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
“换了任何人经历她这样的事都要难过很久吧说不定会成为下辈子的阴影。”吴爽坐在奶茶店里不停地搅动着杯底的珍珠说。
“想当年我跟黄桃分手足足难过了一个月。我在镜子面前使劲儿掐自己的脸才让自己哭出来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这么长时间了吴爽还是叫他黄桃。
黄桃也好香蕉也好初恋在我们的生命中最终都会留下一个刺眼的符号想忘也忘不掉。
常晓春担忧地说“佳来这个可比分手严重多了啊。”
她想除非张佳来找到另一颗青梅不然她永远不会忘记那颗半路失落的梅子。
两个月之后另一颗青梅出现了。
那天有衣锦还乡的学长回母校演讲千人的礼堂满满当当所有人都被学长讲的外面的时间吸引着演讲结束后纷纷冲进教室拿起书本按学长的话来说要用书本搭建起通往外面的阶梯。
张佳来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礼堂里仿佛完全不知道有散场这回事
贺小冬就在那个时候跑回礼堂拿一本书。爱情有时来得容易只需要一个纯净哀伤的侧脸。
同样高高瘦瘦白白贺小冬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总让常晓春想起秋添贺小冬和秋添太过相像她猜不准张佳来和他在一起是好是坏。
吴爽也有同感她经常性地吧贺小冬误认是香蕉。因为不满张佳来这么快变心她拒绝为贺小冬起外号直接叫他名字。
“贺小冬”还是那家奶茶店吴爽坐在常晓春身边对着对面一对新晋的情侣说“你这名字好啊。小冬、晓春、秋天再加一个叫什么夏的一年四季就凑齐啦。”
笑容从张佳来脸上逝去。
常晓春捏了一把冷汗在桌子底下踹了踹吴爽。吴爽故意刺激张佳来看计谋成功她装作没事镇定地转移话题说“待会儿去时光家看什么电影啊。”
张佳来只是笑笑。
为了开导张佳来他们积极地带她一起玩。那阵子时光妈妈持续出差她们获得时光恩准可以去他家看电影。
时光住的那栋大厦周围的区域原来是干部和归国华侨的聚集地后来城市规划整条街成了旅游商业景点。时光的家亦成了景点的一部分。
不是因为时光这栋三元大厦对常晓春来说永远只是个地标。
高中生很少有像时光这么自由的妈妈很少管着住在大房子里永远有足够的零用钱。
张佳来、贺小冬、吴爽加上常晓春死人租了两部电影到时光家里过周末。本来叫了高飞但是他家最近有事来不了。
贺小冬第一次讲这座地标建筑羡慕的“哇”了好久在房子里跑老跑去。吴爽完全把那儿当自己家大字状坐在客厅那张有十几年历史不知道从哪个国家进口的沙发上。
时光尽地主之谊拿了饮料招待帮他们开了电视和dvd拉了窗帘屋子里昏昏的色调正适合看电影。
张佳来喝着饮料开玩笑说“沾了晓春的光啊。”
常晓春是有那么点儿荣耀的感觉。
他们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经典的重庆森林。王菲拿着放大镜在梁朝伟床上找到一根头发然后抽风似的滚在床上大叫。常晓春在电视机前笑“找到一根头发也能这么开心。”
“什么开心啊。”吴爽不解“她那明明是抓狂好吗”
常晓春更不解“她找到梁朝伟的头发当然开心啊怎么会抓狂”
“那不是梁朝伟的头发好吗”轮到吴爽抓狂了“那是女人的头发”
“那明明的一根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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