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澡和窒息差不多。
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很相像。
苏锦和泡着泡着,人就越来越低。
水没过了肩膀,下巴,然后是嘴巴,最后是鼻子,头顶
他整个人沉在水里,睁着眼睛,看那不停变换的水波。
很快,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憋不住了,他想呼吸。
苏锦和没有站起来,继续沉在水中。
又过了一会儿,嘴里和鼻子开始往出冒泡,眼睛也再也看不清东西,他的表情十分的痛苦,手脚开始无意识的划动,他又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这让苏锦和没由来的一阵惊恐。
他是觉得绝望了,但濒死的一刻,他是不想死的。
苏锦和手忙脚乱的从水里站了起来。
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当水流钻出鼻孔,他又呼吸到空气时,他贪婪的长大了嘴巴和鼻孔,恨不得一口气把肺部填满,苏锦和觉得,只要能活着,其他的,没什么大不了了
活着就行。
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同样模糊的轮廓,等水终于流干,苏锦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漠然的,没有表情的。
何惧单脚踩在木台上,他整个身体向前倾着,他单手放在膝盖上,另外一只,向苏锦和伸过去。
他把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几乎和那张满是水的脸贴在一起。
何惧说,“哭吧。”
苏锦和一怔,这两个字,平时听起来十分可笑,可在这一刻,竟能精准的刺中心中最软那处。
苏锦和的嘴唇抖了抖,却扯出了个笑容。
何惧仍旧看着他,“你可以跟我哭。”
这几个字,让苏锦和的世界崩溃了。
后面的事情他不记得了,他就知道,趴在何惧面前的木台上,嚎啕大哭,何惧那双那青睐许久的靴子就在他旁边
再后来,苏锦和虚脱了。
他没昏迷,但一点力气都没了。
伤上加伤,再加上精的刺激,哭完之后,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何惧把他抱了回去,然后坐在一旁,苏锦和最后的视线在男人笔直的背上,等他再次醒来,何惧已经不见了。
守在他身边的,是苏护。
苏锦和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好。
很好,东路走后他第二天勉强起床,而现在,他不能动了。
见苏锦和醒了,苏护面色一喜,连忙去招呼老管家,后者很快送来了伤药和食物。
苏锦和没有食欲,也不想擦药。
“苏护,昨晚上,你去哪了”
苏护一顿,“在葛家,参加葛老板的丧事。”
这些,苏锦和不是知道么
老管家端着碗,看看苏护,又看看苏锦和。
“一整夜”苏锦和问他,那腔调有些怪。
苏护没有搭腔。
苏锦和也没再问,他想起了何惧的疑问
葛老板要在子时下葬,就算苏护陪到了最后,子时之后他人在哪
自己丢了一整晚,如果不是应泓把他送回来,那苏护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他要他,到底有什么用
这苏护,根本没起到过作用。
“行了,你们都走吧,我还想睡,让我一个人睡觉。”
他们还想说话,但苏锦和已经闭上了眼睛,苏护看了看他,就退出去了,倒是那老管家,把碗放下后很久,磨磨蹭蹭的也没走
“大少爷,你别怪他”老管家小声说,“昨晚上,葛家的丧事,其实没几个人去”
尽管昨晚很多铺子都提前关铺了,但他们不是为了去参加葛家的事情。
他们都躲开了,而是让伙计代替。
应泓,古劲,何惧等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更是连个人都没有派去。
葛家的丧事,可以说办的并不怎么样。
所以,苏护被迁怒了。
到昨晚,葛家人才真正明白,葛老板的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葛家倒了。
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开罪不起了。
不过,苏锦和是个例外。
就算他攀上了少帅,他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葛家大公子,就把矛头对准了苏护。
他们葛家扔出去的狗。
昨晚上,他们没少欺负他。
苏锦和说了,葛家人要是为难,就让苏护回来,可那种情况,苏护根本走不了。
护着老管家是一方面,红了眼的葛家人竟是要去把苏锦和拎过来给葛老板磕头,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葛老板也不会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葛家人真的会去。
他们疯了。
那时苏锦和在城北,还没回苏府,再说如果何少帅没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苏护怕他吃亏,就一个人抗下了。
被强行穿上孝义,跪灵,烧纸,拦棺,直到下葬。
葛家人还对他动了手,稍有不满,就有板子招呼过来。
毕竟苏护是个下人,他们对他,没什么忌惮。
老管家看不下去,可苏护告诉他不要管,苏护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等结束,老管家一看,挨打最多的腿都肿了,可苏护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回府之后发现苏锦和没回来,他立即去了城北,可铺子已经锁了
然后,他找了苏锦和一宿。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无奈苏家太弱,苏锦和不是应泓。
单凭苏护一个人的能力,实在有限。
后来他去找何惧,被告知少帅已经睡了,不得打扰。
所以
“大少爷,他真的尽力了”一口气没歇,就拖着那样的身体,一直找,一直找。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