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能想到他之前轻描淡写的那个小问题有这么劲爆,“可是报纸上说得很严重,又调查组又叫停什么的,还说好多建筑公司都有损失,还说什么行贿受贿勾结黑社会”
暮雨回答“确实是有上边的人下来查,不过主要的问题是在土地局那边,违法征地、伪造文件、涉黑伤人,我们建筑公司投标都是走得正当程序,那片地有什么问题我们事先也不知道。要说损失的话,估计前期那些投入都白费了,也可能政府会赔偿一部分损失是公司的,我也就是挣不到提成,白忙一场。”
暮雨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怎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呢,“就这样啊”
“就这样。不好的是,我挣不到钱了,你还要在银行多待些日子我还觉得自己够谨慎,想不到会出这种问题。”他话语中有隐隐的懊恼,我提着的心倒是稍微放下了些。
“我是没关系,在哪儿不是上班儿啊银行这活儿我干得熟挣得也多就是你,别什么事儿都瞒着我,再这样,我跟你急知道吗”
暮雨轻轻地恩了一声。敷衍
吴越看我放松下来,在旁边故意大声地喊,“安然今儿又上了趟医院被一美女送回来的俩人孤男寡女的呆了一下午”
我一脚踢过去,吴越侧身躲开,嘻嘻笑着冲我挤眼睛。暮雨听见了有点紧张,“怎么又去医院”我赶忙解释,“是这么回事儿,我就是看见报纸上的新闻了,后来打你跟杨晓飞的电话都没办法接通,我这不是急吗曹姐非要拉我去医院还监视了我一下午这都得怪你吧,你要是早跟我说清楚,我就不至于这么紧张了喂喂”
电话诡异地静默之后,我听见暮雨唤我的名字,“安然”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的,千回百转。
心头一跳,我下意识地“恩”了一声。
“吃药了吗”他问道。
“没呢,就等着你来查岗我才吃。”声音软下来,我半撒娇的口气让吴越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暮雨笑了一下儿,本来就喑哑的嗓音放得更低,就像故意凑到我耳朵边说悄悄话般,“安然你听话,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我去,谁让谁担心啊这人真是。不过我还是瞬间被安抚住了。他总是能找到听起来最舒适的那句言语那种调子,让我拒绝不了。
我哼了一声,表示接受。暮雨又说他最近会特别忙,可能没法按时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吃过药就给他发个信息。
我说他麻烦,却还是应下来。
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对你千般牵挂,想方设法确认你好好地生活着你会被谁这样的放在心上,日夜叮咛是不是也有个人,比你自己更珍爱你,用他的感情,用他的方式。
因为暮雨说过了他会很忙,所以后来联系少了我也当做是正常。一直关注着翔东案的进展,但是似乎调查组介入后,就没什么更新的消息出来了。每天给暮雨发短信报告嗑药情况,等他回复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也不刻意去等。
如果不是杨晓飞给我打电话,我想我会一直无知无觉下去,直到失去某个人。事实证明虽然我不是无知无觉,后果却没有丝毫改变。无能为力,尝了一遍又一遍。
杨晓飞带着哭音儿,第一句话就是“安然哥,出事儿了。”
我觉得心口一紧,“出什么事儿”
“就是项目的事儿,翔东新区那里的项目我们都是走正规手续给揽下来的,可是那个调查组的检查说材料不全,说咱们是非法开工,而且还有行贿行为什么的,这个项目是韩哥他们组的,责任也全落他们身上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手续不全也敢动工”
“不是这块地的手续都是齐的,我们哪能想到这玩意儿从中央开始作假啊其实他做假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手里那份儿假的都没有了,丢了。有假的还能证明我们是被骗的,现在没东西,人家怎么说都行。行贿什么的更谈不上,很多都是业内的惯例,吃顿饭都是行贿,那这活儿谁都甭干了。这根本就是公司内部有人搞鬼陷害,有人看韩哥他们不顺眼。”
“手续文件丢了没法补吗”以我对暮雨的了解,那孩子一向心思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有法补就好办了怕是别人给抽走了”
“谁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针对暮雨他不过是项目部众多经理中的一个又不是多位高权重,而且他才到项目部没多久,得罪人了吗这种事儿也会危害到你们整个公司的名誉和利益吧”
杨晓飞沉默了半天,最后说,“安然哥,有些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盛安是什么样的地方,当初韩哥和我决定来这里的时候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盛安总公司里势力分三派,联系业务的,控制财务的,还有负责供应的。哪个完整的项目做下来都离不开这仨环节,他们之间为了分成争得很厉害,互相咬那是常有的事儿。项目部那些经理基本就是这三派势力各自的代表。盛安年头长,关系广,大项目多,赶上像这次翔东新区这样的政府大动作,光是提成都能有千万以上,所以项目组经理们都争得你死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