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严耀钦一刻不停地处理着文件与庶务。他需要大量的工作来分散注意,麻痹经,让他没有精力去回忆去思量去感怀。
可事实上,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一个念头总是反复在大脑里盘旋如果那时,先救出的孩子是卓扬,会怎么样呢或许依旧改变不了他走向死亡的命运,但起码该是带着欣慰离去的吧
回家的路程变得漫长而难熬。途中势必会经过那座父子俩曾促膝长谈过的小型运动场。
依旧是黄昏,依旧无人,依旧寂静。
薄雾升起,笼罩半山,如梦似幻。影影绰绰间,隐约可见一对父子在场中跑动戏耍,小孩子八九岁模样,动作笨拙可爱,做爸爸的也很年轻,在儿子面前,显得越发高大有力。
能有个爸爸和自己一起打球,是件很开心,也很骄傲的事这是谁说的噢,是卓扬。严耀钦的视线有些模糊,那是去年的九月十三号,是卓扬的生日。
这个日子,现在我记住了,可是人已不在,记住又有什么用
卓扬,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后悔这个叫严耀钦的男人是你的爸爸
吃过晚饭,严耀钦躲进了书房。捧着摞厚厚的资料,努力阅读着。
张崇久的一通电话,将他试图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搅动起来“严先生,二少爷背后的子弹取出来了,是比利时产ss90高速弹,口径57毫米。而警方与绑匪使用的,都是点三八左轮枪”
也就是说,向卓扬开枪的人,根本不是那些匪徒
严耀钦的眼陡然冷了下来,对着电话低沉说道“按你的意思去做,把结果交给我就行了,别声张。还有阿彪,把他从警局弄出来,我要亲手处置”语气一贯的毫无起伏,生硬漠然,却在挂断电话之前,轻声补充了一句,“崇久,谢谢你为卓扬做这些”
直到深夜,大少爷严予行才风尘仆仆赶了回家,浑身带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他一向最疼小弟,应该是刚从医院回转无疑。
严耀钦坐在自己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眼皮挑起,轻飘飘问道:“予思怎么样了”
这一天里的变故,令严予行心情沉重“刚刚醒了,精不太好。医生说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倒是阿扬,接下来”
“交给你去办吧。”严耀钦疲惫地摆摆手。
严予行作为家中长子,又已成年,早就开始独当一面。只是弟弟的身后事毕竟不同寻常,还要斟酌着征求爸爸意见“关于葬礼爸爸有什么打算”
“你决定。有什么问题,和彩衣商量。阿扬生前不喜欢热闹,一切从简吧。”严耀钦从烟盒里胡乱翻出支香烟,火机大力擦了两下,却没点着,他烦躁地将烟揉成一团,丢到了烟缸里。
严予行察觉出父亲情绪不对头,他很清楚,这一刻老实退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有些事,牵连太大,无法擅自做主“爸爸,卓家那边”
话还没完全问出口,已无端将严耀钦憋在心头的邪火惹了出来,他“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