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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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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似生平16

等这群人走过来,应雪堂寥寥几句,跟顾怀昭介绍了一遍:这位是凤城泰安镖局的大当家,那位是惊鸿刀法的传人。每落座一位豪杰,换应雪堂一句低语,等话说完,原本两人对坐的八仙桌,已经挤得让人伸不开手。

店小二难得看到这麽大的阵仗,见缝c针地从人缝中给人斟酒。

等碗中白酒刚刚满上,为首的髯须大汉就端起碗,一仰头喝得涓滴不剩,再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朗声道:“应家贤侄,你到底有什麽打算,不妨摊开说了吧!”

他身旁一位徐娘半老的女侠也跟着嫣然一笑,纤纤玉手从猩红大氅里伸出来,笑盈盈拈了酒杯,一敬一饮道:“昨日光顾着叙旧,还未切入正题。当年应老爷我也是认识的,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可惜造化弄人,应家的案子查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她说着,似有无限情意地看了应雪堂一眼:“连紫阳山都破不了的案子,应贤侄又何必来凤城为难我们呢?”

应雪堂虽然在笑,眼中却多了几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在顾怀昭眼里,应师兄只要静静坐着,已比那位风韵撩人的女侠美上不知多少倍,他听见应雪堂冷冰冰地说:“那些旧事,我其实已经放下了七八分。只是这三年在紫阳山上修行剑道,剑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j进一分,恐怕是心结未了的缘故。”

顾怀昭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的,尤其是提及剑术的那几句,最让他m不着头脑。

应师兄这几年的进境明明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自己不寝不食,也比不上应雪堂顿悟的速度。他猜不出应雪堂的打算,只好干坐在一旁,眼巴巴地回忆着应家一案。可惜筛遍两世为人的记忆,也只记得一些蛛丝马迹:一是应师兄刚到紫阳山的时候,受了不轻的剑伤;二是苗师父背着浑身浴血的应师兄,曾当着他的面说,这是应家最後一点血脉了。

剩下的线索,全缠成一团乱麻,顾怀昭还待再想的时候,坐在他左侧的一位疤面书生笑了出声:“听说紫阳山分天师道和俗家道两脉,俗家道虽然能娶妻生子,却碰不得最上乘的武艺,当不了紫阳山主;天师道倒是有武艺傍身,在江湖中行走,人人要称一声道长,可惜一世孤家寡人,清贫得很啊。应贤侄要是解不开心结,学你父亲修个俗家道也就是了。”

顾怀昭仍是一头雾水,可他看了看那书生,又看了看应雪堂的色,发现应师兄脸上笼着一层冰霜,後知後觉地明白了几分,猛地站了起来,暴怒道:“你、你们胡说什麽!应师兄自然会选天师道,以後掌藏锋铁剑,统领紫阳山──”

应雪堂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色复杂得让人看不清,很快便轻轻一咳,把顾怀昭晾在一边说:“肖先生说笑了,父母生死大仇,自然没那麽容易放下。请几位前辈来,也是希望集思广益,若能助小侄追查真凶,小侄愿将无双剑谱双手奉上。”

应雪堂顿了一顿,见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才缓缓说了下去:“家父虽然选了俗家道,但自创的无双剑法也算小有名气。”

那名红衫女子听得娇笑连连,直说:“无双剑法被奉为天下第一,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於情於理,贤侄这个忙都非帮不可!”

几个落拓大汉更是摩拳擦掌,满脸堆笑,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顾怀昭一个人站在那里,还m不准形势怎麽突然就变了,就在此时,一个人从桌下握住他的手,把他轻轻带回交椅上。

那只手掌心冰凉,要握上很久,才肯带上一丝暖意。顾怀昭四下望了望,发现那是应雪堂的手。

剑似生平17

等应雪堂抽回手去,顾怀昭才魂魄归位,他坐在位置上,两耳嗡嗡作响,听不清周围在议论什麽,给自己斟了半杯茶,定了定,才渐渐缓过来。

此时应雪堂已经跟座上的诸位豪侠一来一往地奉承了几回。顾怀昭攥着茶杯,发现应雪堂不动声色地吐露恭维之语,这才发觉自己这位师兄并不是全然不谙人情世故。他既有些庆幸师兄并非跟自己一样处处格格不入,又有些不是滋味,仿佛看见白璧沾尘、明珠暗投了。

就在小二把下酒的盐水花生、麻辣肚丝端上来,席上最是热络的时候,忽然有个奸细嗓子的说:“我劝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可是听说,应效儒把自己那套宝贝剑法看得比命还重,临死还嘴硬,他儿子会白白便宜你们?”

为首的虬髯大汉闻言也眯了眼睛,露了几分凶相,试探道:“贤侄,沈老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都说血案那天,行凶的人在庄子里抄了个底朝天,也没抄出什麽剑谱,一怒之下才放火屠庄。”

应雪堂垂着眼睑,等了片刻才轻轻笑了,把杯子放回桌上。

那汉子看不出他喜怒深浅,琢磨了半天,意味深长地说:“何况以贤侄当年的岁数,纵使记得一招不落,也练不出多少火候。拿这个犒劳在座的兄弟们,怕是会让咱们空欢喜一场啊。”

顾怀昭努力听了半天,还是似懂非懂的。只依稀听出师兄许诺了什麽好处,却平白无故地受了奚落。

他心里又快按捺不住,恨不得自己挺身而出,把所有委屈一肩担了。

上一辈子提头走江湖,他早就看透了,什麽江湖道义,不都是人情私怨?得势时前呼後拥金银带,落魄时烂泥坟下草席身,应师兄要拿好处笼络这些人,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笼络得来吗?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甚至忘了去想,这些人他前世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哪里轮到他数落。

就在顾怀昭火急火燎的时候,应雪堂终於抬起头来,拿一双漆黑的眼睛把落座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冰凉的眸光像是刚化开的雪水,看得满座都噤了声。

等四下静得落针可闻了,应雪堂这才淡淡道:“雪堂不才,剑谱再贵重,在我眼里也是死物。用死物换来大仇得报,实是称心如意,万分快活。至於无双剑法我掌握了几分,要验也容易得很。”

顾怀昭在一旁听得入,忽然听见应雪堂开口唤了他一声:“怀昭师弟。”

还没等顾怀昭反应过来,应雪堂已经起了身,缓缓绕到他身後,面朝着满座心思各异的江湖人道:“这是我师弟顾怀昭,我教过他几招无双剑法,就让他陪前辈们过过手吧。”

顾怀昭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回过头去,看看应师兄的脸色。应雪堂微凉的手指按在他肩膀上,轻声道:“一招便好。”

顾怀昭被应雪堂这麽一按,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底气。

他听着这些人说三道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推却,反手把背上的长剑拔了出来。

座上的江湖人士见他微微弓着背,仪态远不如应雪堂出众,都生了轻视之心。

顾怀昭站直身,也不看其他人,听到应雪堂说:“师弟,狂云遮天。”剑便横空而出,一削而过,带出剑影寒光,没等银芒散尽就收回鞘中。

那些武林人士大多没看出什麽名堂,正要取笑的时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突然都一分为二,被削成筒状的杯身顺着杯座斜斜往下滑落,酒水再也盛不住,哗的溅开,把好几个人的衣襟都泼得湿淋淋的。

剑似生平18

眼看着酒水泼落,虬须大汉沈着脸,双手!地一声拍在桌沿,往前一推,身下那把交椅借势向後退了四尺。

那位风姿绰约的女侠则是拽着桌布挡了一挡,桌上顿时一片狼藉,叫人无法落箸。

应雪堂扯着顾怀昭的後领,把他拉得退了半步,堪堪避过菜肴酒水。顾怀昭一直弓着背,生怕碰到要害,被应雪堂这麽一拉,chu布衣衫磨过r首,嘴里低低哼了一声。

应雪堂有些诧异,但眼下光景,不是细问的时候,於是代顾怀昭朝一座豪杰拱了拱手,随後也不说话,负手站在原地。

那几个老江湖心里稍一盘算,顿时大喜过望。

这应家贤侄特意让师弟露这一手,一则是叫人见识无双剑谱剑法j妙,绝非浪得虚名;二则足以说明应效儒无双剑不外传的规矩,到他这里断了。

连自家师弟也舍得传授,那自己堂堂江湖前辈,声名在外,找他看本剑谱,还愁他推三阻四吗?

想到这里,那位俏女侠笑盈盈地m出一锭银子,把小二唤过来,说是赔给店家。

诸人被那本剑谱撩得心痒难耐,倒无人去在乎口腹之欲了,跟应雪堂打个招呼,说句一定尽心、静候差遣云云,都各自散了。

倒是那位女侠多留了片刻,把巴掌大的一件锦盒交给应雪堂,眼波流转,只说:“这样东西事关紧要,劳烦贤侄替我走一趟了。以後有什麽要我易三娘打点的,尽管开口。”

应雪堂接过锦盒,等人走干净了,才招呼顾怀昭,回房收捡行李。

顾怀昭想把吃剩的几个干饼照原样塞到怀里,可一拉开襟口,就发现贫瘠的膛上,两粒r珠还微微充血、硬鼓鼓地立在那里。

他不敢再看,僵着一张脸站在角落,看着应雪堂忙里忙外。等应雪堂收拾清楚,到马圈里解了马,牵着缰绳往外走的时候,才低声问了句:“应师兄,你不是还有件毛皮大氅吗?是不是忘了拿?”

应雪堂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古怪,也不答话,跨上马背後,冲他伸出手来:“上马。”

顾怀昭眼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师兄一身白得晃眼的白袍跨坐在马上,长发如流瀑一般落在肩头背上,只松松绾了一个道髻,不知有多少人在偷偷望着这边,哪里还好意思上前半步,不住地说:“我还有些盘缠,自己去村驿租一匹来……”

应雪堂仍伸着手,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顾怀昭几度想握上去,又面红耳赤地把手往回一缩,踟蹰半天,还是掉头就跑,自己气喘吁吁地租来了一匹瘦马,紧赶慢赶地追到城门口。

应雪堂那匹马生得骏,已经在城门下等了好一会。他见顾怀昭额上都是密密汗珠,临近城门时,嫌劣马脚程不快,还下马拽着缰绳往他这边赶来,心里微微一动,竟也没说什麽难听的话。

两人一前一後赶了一段路,顾怀昭还在不住地喘气,汗水凝在眼睫上,要时不时地拿袖口擦一擦。应雪堂回头看时,眸色深了几分,伸手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清水,再递给顾怀昭。

顾怀昭看在眼里,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双手接过来,正要喝的时候,余光瞥到应雪堂形状极美、还泛着水光的薄唇,脸上像着了火似的,“啊”了一声,怎麽也下不了口。

应雪堂勒紧了缰绳,故意骑慢了一些,凑到顾怀昭耳边,频频劝道:“师弟,喝啊。”

顾怀昭看着他俊美出尘的容貌,既不舍得拒绝,又怕亵渎了他。闭上双眼,拿水囊悬空往口里一倒,就着细细水流胡乱饮了几口,溢出来的清水顺着脖颈往下滴,打湿了一小片前襟。

剑似生平19

应雪堂过了片刻才移开视线,悠然道:“她托我带的是雷火庄的暗器图纸,锦盒以钥匙开启,要是落在外人手里,想强行打开锦盒,就会触发里面填充的硝石火药。”

顾怀昭听到应师兄肯跟他谈论大事,满心欢喜,却不知道回些什麽,只好说:“雷火庄离紫阳山不远,我们顺道送过去就是了。”

应雪堂目光锐利地望着他,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我原本无意c手,直到有人告诉我,毒郎君肖枕梦对图纸有兴趣。”

顾怀昭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把手中的水囊摔在地上,大惊失色道:“师兄!”

他前世被逐出紫阳山,一直跟着血楼的快刀手鬼无规卖命,成事了得几两碎银,弄砸了就要掉脑袋。鬼无规一身本事,刀法大开大阖,在血楼不过是末等的混混,往上还有三护法、七坛主、十二善人,毒郎君肖枕梦高居血楼护法之位,顾怀昭只远远看到过几次,不是寻常人物。

应雪堂看他血色尽失,眸色又沈了几分,轻轻嗤笑了一句:“顾师弟没下过山,江湖事倒是知道的不少。”

顾怀昭急得满头大汗,哪里顾得上他说了些什麽,直说:“师兄,我们把锦盒还回去吧!这人诡计多端,犯不上招惹他!”应雪堂只微微一笑,就不再理顾怀昭说了些什麽,纵马前行。

顾怀昭见此事毫无商量的余地,只好一夹马腹,狠拍了几下马臀,硬着头皮跟上应雪堂,小声地说:“不过师兄剑法高明,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会保护应师兄的。”

应雪堂身形一僵,愕然道:“你说什麽?”

顾怀昭还不觉有异,认认真真地望着他,用尽真心诚意道:“我也会保护你的。”

应雪堂又怔了怔,脸色忽青忽白,到最後忍俊不禁,当着顾怀昭的面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怀昭被他笑得呆坐在马背上,只觉得自己日夜苦练,虽然比不上他天纵才,也不至於不堪入目。

等应雪堂笑够了,才柔声说:“我这些年跟师弟比剑,都留了手。顾师弟不会真以为能和我比肩吧?”顾怀昭听见他这般柔和的语气,心魂俱醉,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雪堂说了什麽。

他浑浑噩噩地看着应雪堂,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当中,僵硬着点了点头。

等顾怀昭面色灰白,难受够了,应雪堂忽然改口,笑着说:“师弟当真了?刚才不过是玩笑话。”

顾怀昭抬头看了应雪堂一眼,眼睛里死气沈沈的,木讷地点了头。应雪堂笑,他就跟着笑两声,应雪堂奚落,他就跟着认罪。他想跟应师兄说,不要捉弄他了……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不是什麽要紧的事。

等到暮色沈沈的时候,两人在荒郊野岭中生起了篝火,应雪堂把两匹马系在老树上,放任它们嚼食树下的嫩草。顾怀昭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掰了半块面饼,小口小口地吞咽着。他看到应雪堂走回来,正想招呼应师兄吃些干粮,可一想到应雪堂刚才的讥嘲,口就一阵钝痛,那句话也被他咽了回去。

应雪堂坐到离他十步开外的树桩上,自己从行囊里掏出些素饼吃了,随後拿起长剑,稍一纵身,便卧到树上,枕着手臂躺下。

顾怀昭在树下抱着剑小憩了一会,刚酝酿出几分睡意,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极动听的箫声。那声音呜咽婉转,尖细处仿佛在心尖上挠痒一般,有一股说不出的y靡之意。

剑似生平20

他仰起头来,急急喊了一声:“应师兄!”看应雪堂已经醒了,这才捏紧双拳,从下摆上撕下两条布料,胡乱塞进耳朵里。

顾怀昭正要再撕几条布,递给应雪堂,让他凝戒备,应雪堂已经从树枝上折下一片树叶,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别按住叶片两端,冲着人来的方向,灌注内力,静静吹奏了起来。

顾怀昭堵着耳朵,听不清他吹的是什麽曲调,只是看着应雪堂双目微垂,长睫如羽,按在叶片上的手指白皙修长,在夜色中如美玉雕成,竟有些心荡漾。

等他回过来,应雪堂的吹叶跟远处的箫声已经斗了几个回合。静谧夜色下风声大作,箫声忽然一振,连捂住耳朵的顾怀昭,都能听见清脆尖锐的箫音。那箫声堪比勾魂魔音,顾怀昭才听了片刻,就有些把持不住,幸好应雪堂很快就扳回一城,寥落的吹叶之音夹在旖旎情丝中,还一度占了上风。

顾怀昭活了两世,也听过不少江湖传闻,知道肖枕梦成名极早,年龄少说也有五十来岁了,只是深谙养身之道,肤白如脂,蓄着三缕如墨长须,看上去还像是四十出头的中年儒生,袖中暗器囊和手中紫竹箫收了不少英雄命。光那管紫竹箫就有八音九调,眼前不过是第二音罢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应雪堂几眼,见自家师兄衔叶而吹,额上也有些星星点点的汗珠,也不知道还剩几分余力,一时间心急如焚。生怕紫竹箫的传言成真,落得个八音摄心夺魄,九调断魂丧命的下场。

随着应雪堂叶声徐徐,彻底压住远处的箫声,肖枕梦也握着紫竹箫,一面低低吹奏,一面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儒衫,风流倜傥,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个翩翩美男子,走到离应雪堂十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一味以箫声附和。

应雪堂看他这般行径,眉头微微一皱,内力暴吐,吹叶之声越拔越高,可那丝丝缕缕的箫声却如骨之疽一般点缀其间,任应雪堂如何施展也盖不住。

顾怀昭这头塞着耳朵,听了半天,也只能听见应师兄的吹叶声,心里便猜到不妙了。

毒郎君的紫竹箫,厉害的不是箫声清震,声传十里的时候。多少人和他斗法,都被他以紫竹箫催动,不自觉地用上十二分功力。只要箫声不停,对方内力便会源源不绝地吐出,到内力泄尽,经脉寸断方止。

应雪堂手指按在叶片上,不住催吐内力,吹出的树叶声中饱含孤傲之意,像是非要跟肖枕梦分个高下。就这样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叶声乍断,应雪堂突然咳了两下,嘴角一道血丝触目惊心。

顾怀昭眼睁睁看着应师兄受了内伤,哪还忍得住,自己把堵耳的布条取了,手按在剑柄上,瞅准时机,一个鱼跃m到肖枕梦身侧。肖枕梦双眸微垂,还施施然吹箫传意,直到顾怀昭走近,他才眼露寒芒,朝顾怀昭的方向望了一眼。

顾怀昭自然知道他袖中暗器囊的威力,肖枕梦刚一抬头,他就在树上一蹬,朝肖枕梦身後窜去。半空中嗖嗖几声轻响,草丛中已落了不少铁蒺藜。

应雪堂见他出手,怒喝了一声:“顾怀昭,退下!”话音未落,就连咳了几下。肖枕梦不去看顾怀昭,一双老眼一眨不眨地望向应雪堂,嘴边竹箫不停,直直地往树下走去,看样子是要取锦盒了。

顾怀昭哪肯让他接近应师兄,长剑出鞘,扫向肖枕梦双腿。肖枕梦竹箫在手中转了两圈,也不知道他怎麽动作的,袖囊中就s出十余枚毒镖,打在剑身上,震得顾怀昭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

顾怀昭连忙握紧长剑,往应雪堂的方向匆匆望了一眼,大喊起来:“应师兄,快走啊!”

然而这仓促一眼中,他看见应雪堂冷漠地望着这边,眼睛里仿佛有两团漆黑的火焰,将恶意和恨意共冶一炉。顾怀昭被他看得手脚冰冷,忍不住小声叫了句:“师兄?”

肖枕梦听见声音,又朝这边s出了几枚毒镖。

顾怀昭好不容易避开暗器,心里仍是冰凉一片,然而肖枕梦已经离顾怀昭只有数丈之遥,由不得他再多想下去。他握紧长剑,再一次扑了上去。

长剑轻颤,好不容易削上紫竹箫,肖枕梦眉头一皱,一手用竹箫压在剑身上,压得长剑无法再进一寸,另一手运掌如风,往顾怀昭身上拍去。

顾怀昭故技重施,掉头就跑,准备等肖枕梦追上来,再一招“千里同风”回刺过去。

只是他刚才被掌风波及,喉中腥甜欲呕,脚下虚软,没跑几步就被肖枕梦追了上来。顾怀昭那招松风剑法毕竟练过千百次,熟极而流,听到身後风声响起,已调头一剑。

饶是肖枕梦是老奸巨猾成名多年的高手,也被顾怀昭这一剑划破了衣衫一角。顾怀昭见肖枕梦眼中杀意突生,忍不住又嘶声喊了起来:“师兄,你快走吧,我拖住他!”

应雪堂几乎是咬着牙说:“顾怀昭,不用你c手!”

他从怀中取出锦盒,看着肖枕梦道:“不知道雷火庄的暗器图纸有什麽了不起的,肖先生以为呢?”

肖枕梦也顾不上顾怀昭了,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肖某也学过几招机关巧技,不如由我开锁,与道长一同参详图纸,岂不妙极!”

应雪堂也不说话,嘴角血迹未干,情y鸷地冲他一笑。

肖枕梦只当他答应了,正要上前,顾怀昭突然暴起,若不是肖枕梦躲避及时,那把长剑几乎就要穿而过。

肖枕梦登时勃然大怒,嘴里喝道:“小子,不知死活!”夺了顾怀昭长剑,就要下杀手,顾怀昭一个鹞子翻身,从背後反扭住肖枕梦双手,朝应雪堂喊着:“师兄,不要信他!这人出了名的翻脸无情,歹毒得很!”

肖枕梦被他说破,y森森的咧嘴一笑,两只手像没有骨头似的,双臂往外一翻,从顾怀昭手腕中脱了出来,紫竹箫在顾怀昭腰间重上一点,把他震晕在地。

应雪堂在树上看得分明,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

肖枕梦看着他,悠然道:“小兄弟伤得极重,只怕动不了了吧。”说着,还晃了晃头,“八音催情,九调催命,你能撑到现在,连我也有几分佩服你。”

肖枕梦说完,看了几眼应雪堂的脸色,终於去了最後一点疑心,飘然走到应雪堂身旁,伸手就去拿锦盒,嘴里道:“还敢握着宝贝不撒手……”

他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

脖子上横着一把剑,他甚至没看清应雪堂何时拔的剑,何时绕到了他身後。

应雪堂握着长剑,看着肖枕梦,一面把锦盒重新收入怀中,一面单手把嘴角的血迹擦在掌心,又凑到嘴边,一点点舔尽了。

肖枕梦脸色灰白,过了片刻才道:“你那位师弟,倒是演的有情有义,连我也上了他的当。”

应雪堂不置可否,只道:“我一直在等你走过来,他险些坏了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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